田顼与麻洋社仓和义仓
文/田奇述
麻洋村位于西城镇西部,坐拥戴公岭之阳。距尤溪县城18公里,福(州)三(明)公路穿村而过。据民国版《尤溪县志》记载,宋、元、明、清,麻洋一直属于四都。1951年设立麻洋村,一直沿用至今。
麻洋原名“宝山”,麻洋村名的由来,据传与唐朝末年河南固始县为避战乱逃难至此的一对难民夫妇有关。他们带来苎麻种子和织布技术,织成的苎麻布解决了这里原住民过冬避寒之需,成为山野村民之所爱,同时苎(读zhù)麻的种植也带来丰厚经济收入。麻洋土地肥沃适合苎麻生长,山边田头皆宜种植,处处可见苎麻身影,过往行人也习惯把这片苎麻疯长的地方叫“麻”洋。麻洋成为比原名“宝山”更响亮,流传更广的地名。
麻洋村有 “社仓坪”“义仓后”,两处地名颇为奇怪。这些地名连麻洋本地村民都叫不准,有的叫“东头坪”,有的叫“耳聋后”。这是为什么呢?其实社仓和义仓是古时民间储粮备荒的一种社会习俗和制度,麻洋这些地名与这种制度的建立和习俗的形成有关。
中国古代以实物形式为主的社仓和义仓社会保障制度历史悠久。麻洋社仓、义仓虽未查到具体记载,但实地也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可寻找。1987年在庄前圆山墩山脚挖出古墓,经县博物馆与福建省文管会考古队对壁画墓进行了发掘,鉴定该墓为北宋中期,其墓主人可能是种植义田的佃户或管理者,可见麻洋社仓和义仓初始设置至少可以追述到宋朝中期。
南宋社仓和义仓制度有了大发展。孝宗乾道四年,即1167年春夏之交,福建闽北地区发大水,这时朱熹奉祠闲居崇安县开耀乡五夫里,创办五夫社仓。宋乾道七年,即1171年朱熹上书呈奏朝廷,建议设立民间储粮社仓制,以备灾荒扶贫济困,普救民间苍生之苦。淳熙八年,即1181年十二月甲子,朝廷采纳朱熹建议,在各地陆续开始推广。在朱熹其带动下,建阳、尤溪等闽北各县相继建立社仓,社仓之举可谓盛极。社仓贮粮以有偿借贷的形式旨在缓解农民青黄不接的困难。社仓以官方税收缴纳谷子充作仓粮;义仓贮粮以民间义士,乡绅自愿捐助为主。这两种贮粮方式各有弊端:社仓贮粮虽为官税,实则大多通过摊派给农民负担。义仓贮粮则以士绅自愿捐助为主,但与社会风气有关,更与现任为官的作为相连。如果没有清廉公正、热心公益事业的人,自愿捐助就不能自行发挥作用。社仓和义仓体现了社会救济领域,民间与政府的合力协作。
麻洋社仓与义仓贮粮方式比较特别,是以田租收入为主。据1984年麻洋村部聘请严连三(退休干部)编写的《麻洋村史》考证,麻洋社田和义田的最早来源,据传与一群义士僧有关。这群义士僧在麻洋伐木垦田,所有田产收入,灾年用于赈济,平年用以扶贫。这可能是社会救济的最初形式之一。但后来不知何故,他们并没有在麻洋立足,却远走他乡。只留下一位义士僧管理农田,由于耕种这些田,田租低,灾年的救济又“近水楼台”,来租种的佃户渐多。1987年在庄前圆山墩山脚挖出古墓壁画的艺术,被誉为“福建之最,南方少有”,可见这里人们的生活已相当富裕。后来留下的那个义士僧去世了,人们在水尾选择双龙下潭,蛤蟆听鼓,双合吉地建了庙,庙里供奉了为他打造的一尊石头像。麻洋村洋面田有“六大坂”之说,即,上坪坂(庄氏群居地),油洋坂(严氏群居地),土堡坂(黄氏群居地),樟前坂(田氏群居地),尾洋坂(罗氏群居地)及对面洋(林氏群居地),下洋坂(多姓杂居地),六大坂洋是社田和义田主要区域。义仓建在樟前坂,社仓建在尾洋坂,仓房虽已废,但地基还在。后来由义士僧开垦的田亩因无人管理,便被收归社仓和义仓田产。从此麻洋社仓和义仓形成以义田和社田的田产为贮粮来源的特征。
麻洋社田和义田在明朝有了大开发。麻洋有两大丘农田非常特别,据传与田顼有关。归隐尤溪县城升平坊的田顼,接受尤溪知县李文兖(读yǎn)之请,巡检社仓和义仓。到了麻洋一看,仓库鼠患横行,谷物糟蹋不忍赌,他决定烧“3把火”:
第1把“火”:建粮仓,扩垦社仓、义仓农田。麻洋社仓、义仓全是用厚1尺,凹凸槽2寸的松柏板制成仓库,这样的仓库老鼠不容易咬穿,谷子不易腐烂变质。现在麻洋的一些老房子里,依然可以见到这样的仓库。樟前坂的那丘田,开垦为农田之前,是一片大松树林。后因建仓库被砍伐了松树,地开垦成农田,那丘田大家习惯叫松柏林大丘田;尾洋坂的那丘田,因开成农田之前,那里杉木特大,棵棵杉木都可以做棺材用,杉木砍伐后地也开垦成农田,那丘田被大家叫棺材大丘。而这两丘大田面积超过十亩,增加了社田和义田面积。如果把义僧开垦的无人管理田亩收归社仓和义仓田产,是无意之举;那么明朝开垦的两丘大田则是有意为之。麻洋开垦义田和社田,以义田、社田收入之粮充作储粮的创举,丰富了社仓、义仓贮粮来源渠道。
第2把“火”:开水渠,禁止占用社仓、义仓农田。其一,制定了“禁止占用社仓和义仓农田作他用公约”。公约规定“社田和义田耕种佃户的房子都盖在社田和义田旁的山边”,”道路都绕着田的山边走”。其二,松柏林大丘和棺材大丘
这两块地因地势较高,特地开两条水渠。从义仓后建一水坝抬升水位引出的水渠,叫“义圳”,从后坑溪引出的水渠叫“社渠”,有了这两条渠圳,社田和义田旱涝保收。据传水渠竣工典礼日,社仓管理官魏志鸣备下纸笔,要田顼题写“渠名”。 魏志鸣是个马屁精,田顼打算戏弄他一下。田顼写好“渠名”后,只露出一个“田”字,要魏志鸣猜他题写的“渠名”是什么。魏志鸣得意的说“高,实在高。一个题名垂千古。您题的是田公渠,对吗?”田顼展开题字却是“义田圳”和“社田渠”。魏志鸣转夸田顼字美后,便问“这义田圳和社田渠碑,立在哪里好呢?”田顼笑着拍拍魏志鸣的肩膀便把写的题字撕了,然后说道“别在糟蹋钱建什么碑了,在百姓心里立个心碑吧。”
魏志鸣附和道“心碑胜过口碑,口碑胜过石碑。高,实在高。”结果百姓叫“义圳”和“社渠”传至今日。
第3把“火”:退盗匪,保证社仓、义仓安全。旧时盗匪猖獗,管理者便组织社田和义田耕种佃户夜间轮流值守。这里还流传这样一个故事,麻洋水尾有锅潭瀑布、风车斗瀑布、龙潭瀑布,路小湿滑,树木阴森,从这里经过的人会有毛骨悚然的感觉,于是田顼叫管理者在路边树杈悬挂超出常人能穿的大草鞋,使盗匪误以为村里人强悍,用这样方法震慑盗匪不敢轻易去盗粮。
社仓、义仓管理,依靠乡官、士人主持。儒官崇尚理学,大多数人有忧君忧民思想;士大夫以“道德仁义”标榜,重视“义行”名声,且在地方有一定威望,有一定组织号召力,为乡民所畏服;同时,他们与地方官府有一定联系,办事方便等。但实际看,社仓官方介入多,效果差;义仓则由官督民办,相对管理较好。麻洋社仓和义仓管理以官派为主,世袭较多。魏、庄、吴三姓是麻洋人所知道几任义仓和社仓的管理者。据传,庄家曾是堪舆大师,因为解决了尤溪县衙风水问题,被派往麻洋管理义田。管理者待遇如何?从定居麻洋庄、魏两任看,其房子比当地村民的房子要好的多。最后一任义仓和社仓的管理者,是梅仙镇东头村人,姓吴,叫吴某孝,居住在社仓坪,所以社仓坪,也叫东头坪。
麻洋社田和义田之谷在民国被征作军粮。卢兴邦陆军暂编第二师大本营在尤溪,养兵要吃粮,童谣“山连的芋子麻洋的米,秀溪的甘蔗运双鲤。”描述了征军粮的实况。为此,卢兴邦陆军暂编第二师在北宅设收租院,开设墟场;在音头设银库,建兵工厂。铺设了从“音头——麻洋——北宅——坑底——白泉——中心——双鲤”的石路,以方便运送军粮等生活物质。民国时期麻洋社仓和义仓的社会救济功能已失去,沦落为军需供应生产地。北宅收租院设有牢房,麻洋有个地方叫杀人坪,征军粮也充满了血腥。
解放后,社仓田地房屋收归公产,社仓、义仓结束了历史使命。
总之,社仓和义仓我国古代社会保障中曾起过救灾扶贫,保护生产力,进行再生产的作用。它的实施不仅减轻了国家财政负担,而且改变了受灾民众单纯依靠国家拨粮救济的思想,有效地培养了农民自我保障意识,在维护社会稳定方面产生过积极的作用。(资料来源:《麻洋村史》严连三编写)
供稿:田奇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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