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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辛华】梦幻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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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田氏网 访问量:4666 添加时间:2012-2-12 9:22: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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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辛华
我出生的这个地方,早年曾是玄鸟生商之地,是一个鸟类图腾的地方,后世一代又一代,飞翔的梦想就像遗传基因一样,几乎渗透这儿所有人的血液。
很早很早以前,这里山青水秀,水草丰美,林深鸟聚,象走鹿奔,一条古黄河从这里经过,就给这里留下了多处湿地,成了各种鸟类的栖息处……
后来这儿就有了人家,聚成一个小村子,取名朱集。后来许多的日子我总是在想,那朱集二字或许是个错误,它应是朱雀集才对,多少年,这里人们腾飞的梦想,实在盖过了一切欲望!
上世纪初,随着一条陇海铁路向着沿海和内陆不断延伸,朱集就有了最早的几条街道,有了饭店、茶馆、旅社、车马行、商店、教堂、佛堂、戏园子……因了这些街道全是依铁路而开,铁路又是东南西北地一路斜了来,就使得这些街也都有点斜长的意思了。到了居家的门前,又与那些方正的楼房宅院相遇,加上一溜青石沏就的尖角菱边马路牙子,看上去一盘一角,一弯一折,曲径通幽般妩媚,垂柳斜阳般风韵,就有了一点不同于别处的边城异地味道。
到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朱集作为一个小镇,“杨家有女初长成”了。因此地处于豫鲁苏皖四省接壤处,竟就一不小心,成了一块风水宝地,据说有一年大旱,这里的恒丰、马公盛、裕昌、昌盛四大粮栈收购粮食达百吨,居然控制了周边百里之内的粮价涨落。
到了日军占领时期的三四十年代,日本人看中了这块风光边地,便将这里划为日本居留民住地和军工运输基地,下令几十家当地商户迁往别处,在一些鸟类栖息的湿地上建发电厂、兵工厂和车站货场,从此上千年群聚于此的鸟类一族望家难归,只好别处迁屣。
建国后,这里由镇改市,就成了一座新城。这地方就像一个正当青春的妙龄女子,一帘怀春的梦里就多了些旖旎的幻像。那年月,世道流行大跃进,十万商丘人大干苦干了整整一冬,以现代速成法挖了一条河,名幸福河,开了一片湖,名东风湖,还有假山和长堤……却是后来,因为水源不足,幸福河一天天干涸了,终于被人填平;合欢堤推去了,因为地面建筑。令人欣慰的是那湖还在,大小十几座青砖的拱桥还在,栏杆上的透花木雕虽不复存在,桥身也出现了残破的豁口。然而,人走在那桥上,参差隐约在疏柳衰杨青山绿水中,仍别是一种沧桑的幽雅与秀丽……
如今的这个城市,一个有些春秋的女子了,原先的清纯早已不再,却是那股子妖魅,仍是这地方女子们的特色,还有那醉心的痴迷,也仍在她们心底盘踞。虽然外表看来,她们也都有着时尚的披挂,新潮的行头,一样地出入酒店,出门旅游,一样的红男绿女,上网泡吧,却是那一颗颗的心,还是怀梦的那颗心,追着那颗心里的路程往前寻,还是远古那些飞翔的梦,是空中的影子,鸟们的影象,聚拢着一些飘逸的情景,舞动的翅膀……她们虽然一个个,人都是走在那地上的,是地上的一个个女子,或贤妻良母,或职场白领,心却远远地飞在天上,倏忽来去,无拘无束……她们的血液里遗传着千百分之几的飞翔基因,她们的意识中存留着经久不熄的飞翔欲望,因而她们那翅膀是长在心上的,一代一代,离开土地的羁绊,离开现实的枷锁,是她们永久的心愿与不甘!
虽然街道的面积以车站为中心不断向外扩延,城市的规格也由县级市到地级市升了格,早年那种小街曲巷,白楼绿水渐次消弥,数次拆迁,到处是火柴盒般拘促的楼房,楼房多是不高不低的那种,四五或七八层。临街的底层,几乎全成了店铺,样子也是千篇一律。城市的主干道都横平竖直,像小孩子初初学写的汉字,街道的设置也时尚得很平庸了:一些经营电子通迅设备和家用电器的门店,还有大大小小的超市,远远望去,简直同世界各处全一个模式,招牌和款式,就连门前的服务生,举止作派也是照着大都市商业街的样子,举手投足惟恐走了样。
然而,到底有些不同的。因这里早年随铁路而建的城市许多街都斜着,这一斜就斜过了一百年,整整一个世纪。虽然近年新开的街道也是力求南北方正,不偏不倚,怎奈当年旧有的痕迹经年历久,就像一个出身乡下后达显贵的人物,再怎样的都市生活熏染,可以改变了外貌与服饰,却是难改根本的,那个根本,是在西装革履下那么不经意的一点点乡气的流露,是灯红酒绿后洋洋洒洒的言说中,偶尔不小心显露出来的乡音俚语……
这城市虽然表面看去也是商业街、咖啡屋、茶座和渡假村,满街跑的富康、奥迪,远近郊的私家别墅,男男女女各种花样牌名的服饰,款式新异的手机就像男人的腰带、女人的手提包一样,日用和平民化……然而你顺着一条路往前走,一个不小心就不辩了方向,或者走到了路的尽头,发现早已不在你要走的路上,再或者直直的一条路,走着走着就弯转了去,这弯转却是在不知不觉中,似是有意让你迷途似的,有点捉弄人的意思,又像是摆下了陷阱,让你一个小心就进了圈套似的……这就是这座城市的神奇与玄妙了,因为它是一座斜城,竟就于不经意时,显出了几分婉约与迷人。
斜城就像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本来长相风度气质并不占到上乘,只是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就使那些吃厌了山珍海味美馐佳酿的人们,回眸之间又看上了野味一般,齐齐地扑将过来,因了她的斜与怪。而这斜这怪是绝不在那些主干道与新辟的大街上的,它在一些背街与边缘小巷,是小城未经现代气息调理的一钵菜肴,有点原汁原味的意思。这里的街一眼望去要窄去许多,店铺也是破旧的,门脸就好像出土文物一般,哪儿都露着一点旧式和乡气。那经营也是自在的,往往在路断人稀之处,做一些冷僻的生意,无非是笔墨纸砚、古玩旧书、残章断句,门前柜内一概无人招揽,有点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意思。小店的招牌也是老式的,木刻的几个字,写上斋或阁,或者什么坊什么堂,总之透着一股怀旧的心思,还有一种决不流俗的清高与秉承……
斜也罢怪也罢奇也罢,其实都是从她们的心里来的,城市的一切变化无非是穿了一个时尚的外衣,心子里,仍像这座城里的女子们一样,她们是一个会飞的集体,是一群喜欢做梦的人们,是一个向往着天上,把梦想铺在九天的种族。然而,现实中的她们,却总是恍惚的,一不小心,路就差了,人就染了些凄楚的味道,走着走着,就有点悲凉地失措了。往往,就在失措的那一瞬,现实的门关上,梦想的门就打开了,一切就又坦荡如砥,灿烂如花,现实在梦境的陪衬下,渐渐虚化了,痛苦减轻了,人起死复生一样,旧的创伤消弥了,人的心,就又飞起来了。
因而,这是一个梦着的城市,一个飞着的城市,也是有点不辨东西的城市,真假不分的城市,现实与幻像混淆着,是那种叫人欢喜叫人忧愁的城市。
来源于田辛华的新浪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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