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仕飞

酉水北岸石牌楼，下距沅陵县城（曾经的辰州府城）10公里，上距二酉圣山5公里，名不见经传，却是田氏九节牛角一脉的圣地。自公元587年田氏万川公自赣入湘世居于此，至公元1400年通六公九子执九节牛角分散，历经800余年，40多代。书写了几多传奇，留下了几多传说。公元1400年以来，九节牛角的子孙后代，在湘西北、鄂西南、川渝、贵东北……生根发芽，演绎了波澜壮阔的迁徙史、发展史。几百年以来，不管九节牛角的子孙后代身在何处，辰州石牌楼——田氏九节牛角的发祥地，始终是他们不变的向往。 

大舜之苗裔

读屈原《涉江》：

余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嵬，被明月兮佩宝璐。世混浊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驰而不顾。驾青虬兮骖白螭，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同光。

……

浪漫主义色彩浓郁，爱国主义思想光芒万丈的《涉江》，是屈原的代表作之一。其中的“驾青虬兮骖白螭，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的“重华”，即“大舜”，远古五帝之一，是为“帝舜”。

大舜是田氏的祖先。

公元前十一世纪，商纣无道，天下离心，西岐周伯，众望所归。一时之间，中原大地，风云激荡，武王灭商。周朝建立，周武王追封前代圣王后人——大舜后裔妫满为陈侯，史称胡公满。传到胡公满十世孙陈完时，陈国发生内乱，太子陈御寇被杀。同为宗族，陈完与陈御寇私交甚厚，担心灾祸降临到自己身上，公元前672年，举家逃往齐国。陈完为人知书识礼，谦逊有度，向有贤名，齐桓公对他赏识有加，就任命陈完为工正（管理工匠的官），并把“田”这个地方加封给他。陈完就改封地为氏，名曰田完，他的子孙后代都以封地田为氏，称为田氏。田完为田氏的得姓始祖。

田齐代姜齐

西汉太史公司马迁作《史记》，凡三十世家，田氏居其一，有《田敬仲完世家》，比较详细地记录了春秋战国时期田氏一族的历史。司马迁写史有个特点，喜欢将人物按社会地位历史贡献分门别类，“世家”是记述子孙世袭的王侯封国史迹，以及特别重要的历史人物事迹。田完本名陈完，谥号“敬仲”。本为陈国公子，因陈国内乱而逃亡齐国改名田完。自古以来就有“陈田一家”之说，所言不虚。

齐本是姜太公吕尚的封地，其后人世袭齐侯。田氏得姓始祖田完自陈奔齐，辅佐齐侯。田氏有帝舜遗德，关爱百姓，五荒六月，将家中余粮用大斗借给家中无粮的平民。收获时节，用小斗收回借出的粮食，不仅不取利息，做的全是赔本生意，让利于民，这样赢得了人心。公元前386年，周安王正式册命田和为齐侯，自此田氏在形式上取得了齐侯的合法地位。公元前379年，姜姓吕氏齐康公去世，奉邑入于田氏，从此退出统治齐国的历史舞台，史称田氏代齐。经齐太公田和、齐桓公田午，至齐威王田因齐正式称王。

《战国策·齐策》有一篇《邹忌讽齐王纳谏》，讲的就是齐大臣邹忌和齐威王田因齐之间的故事。齐威王时期，任用邹忌为相，田忌为将，孙膑为军师，举贤任能，齐国出现了繁荣昌盛的局面。

滥竽充数的故事大家耳熟能详，这个故事和齐国国君相关。齐宣王田辟疆爱好音乐，喜欢听人吹竽，三百人合奏的场面震撼人心，他喜欢。齐宣王驾崩，儿子齐愍王田地继位，他也爱好音乐，也喜欢听人吹竽。只是，他喜欢一个一个地听单奏，南郭先生本来不会吹竽，他混在三百人的队伍里，随便混口饭吃，倒没啥大问题。现在齐愍王要一个一个地听，吓得浑水摸鱼的南郭先生屁滚尿流，赶快逃之夭夭，留下一些笑谈。

战国时期，出现了实力强大的七大诸侯国：齐、楚、燕、韩、赵、魏、秦。齐国的实力不容小觑。

齐威王田因齐

秦一统天下

战国后期，有影响力的大国只剩下西秦东齐。秦昭王突发奇想，叫东边的齐愍王田地称“东帝”，他自称“西帝”，其实这是个阴谋。好个齐愍王，在苏秦弟弟苏代的提醒下，果断放弃了“东帝”这个烫手的山芋，秦昭王吓得也不敢称“西帝”了。

齐愍王在位期间屡建武功，破秦、燕诸国，制楚，灭宋。战国纷争时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公元前284年，燕国将领乐毅以燕国、秦国、赵国、韩国、魏国五国联军攻打田氏齐国，燕军攻入临淄，齐闵王田地出逃至莒(今山东莒县)，被楚国将领淖齿所杀。

齐愍王被杀后，齐太子田法章改名换姓在莒城太史敫家中做佣人。太史敫的女儿觉得田法章状貌奇伟，认为绝非平常之人，因而很喜欢他，对他很好，经常偷来衣食给他。后来田法章就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她，她就和田法章私通。 淖齿离开莒城后，莒城百姓和齐国逃亡的大臣汇合在一起寻找齐愍王的儿子，想拥立他为君。田法章害怕他们诛杀自己，很久之后才敢申明自己就是齐愍王的儿子。于是莒人共同拥立田法章为君，是为齐襄王。

公元前279年(齐襄王五年)，齐襄王已经在莒城居住五年，齐国将领田单以即墨作为基地攻破燕军，到莒城迎接齐襄王回到齐国都城临淄(今山东淄博)。齐国之前失去的领土全部收复。

公元前221年，秦国打败了楚、燕、韩、赵、卫等国，齐王田建见天下大势已然如此，乖乖降秦。战国七雄之一的齐国亡国，战国七雄之一的秦国一统天下，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大秦帝国。

山西迁江西 

秦统一全国，齐国田姓王族被驱散各地，出现了田姓的第一次大规模迁徙。但仍有很大一部分王族，分散居住在原齐国所在的山东境内。

陈胜、吴广起义，刘邦、项羽争雄。各利益集团逐鹿中原，杀伐不断，秦帝国很快土崩瓦解。

汉朝初年，汉高祖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强行将中原一带的豪族迁往陕西。山东地区的田姓豪族一部分往西迁入陕西，一部分进入山西，一部分往北迁往北平(今河北)。就在这一次迁徙中，齐国宗室的一支田清公迁往山西。

大概在公元125年左右，田清公的后代田显珍携家带口，由山西迁往江西南康（今赣州市南康区）。

多年以后，其子孙后代乘船沿赣江而下，在吉安吉水定居下来。吉安吉水好地方，赣水之畔，鱼米之乡。田氏一族在此无忧无虑，繁衍生息。

万川公入湘 

东汉末年，曹操弄权，汉室衰微，兵火乍起。吉水属吴地，交兵在长江一线，这里还算安全。三国归一，西晋颓败，东晋建立，颓势继续。官场腐败，石崇与王恺斗富；士族庶族，矛盾实难调和。陶渊明怒掷官帽，回乡隐居，采菊东篱下，种豆南山下……陶渊明在《五柳先生传》这篇自传中写道：“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性嗜酒，家贫不能常得。亲旧知其如此，或置酒而招之；造饮辄尽，期在必醉……”喝醉了就做梦，他的梦跋山涉水，一直穿越到了武陵郡，来到了一个叫做桃花源的小村子，醒来就写《桃花源记》，作《桃花源诗》。

吉水田氏，书香袅袅，读《桃花源记》，吟《桃花源诗》，对武陵郡的桃花源向往不已。可又舍不得吉水的高门大院，世代根基，于是犹犹豫豫。

公元581年二月，北周静帝禅让于杨坚，北周覆亡。隋文帝杨坚定国号为“隋”，定都大兴城(今西安)。隋文帝环顾宇内，剩下南边的陈朝偏安一隅。两兵交战，不可避免，箭在弦上，统一在望。

隋兵随时会南下，那个陈后主叔宝真是个宝，还在醉生梦死，还在偏听偏信孔丘老先生那个不成器的后人孔范，恃长江天险，不以为意。仍然大建宫室，日与妃嫔、文臣游宴，制作艳词，真个不像话。

一家之长田贵公召集田万川、田万山、田万洲三兄弟，开了一个家庭会议。中心议题便是——吉水虽好，奈何这里是陈朝的中心地带，陈朝将灭，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怎么办？最后研究决定——转移！撤！往西边人烟稀少，没有战乱的湖南、四川撤。

公元587年春节刚过，万川公携家带口，驾一木船，自赣江顺流而下，过鄱阳湖，出九江，逆长江而上。入洞庭湖，进沅江，寻找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那个没有战争，生活富足的地方。

青山如黛，绿水盈盈，万川公一家驾着船，如在画中游。《桃花源记》中这样写道：“太守即遣人随其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也许是这桃花源太难找，也许是还有比桃花源更美更好的地方，万川公竟然错过了桃花源。

一路逆沅水而上，走的是当年屈原走过的水道。阳春三月，他们已来到雷霆万钧的清浪滩边，船难进。还以屈原《涉江》为证：“乘舲船余上沅兮，齐吴榜以击汰。船容与而不进兮，淹回水而疑滞……”当年屈原被楚王放逐到溆浦，行船之艰险和万川公一家毫无二致。这里所写的大概就是庙角上面的铜钉吧，船根本不能前进，还往后退。

万川公在清浪滩下呆了差不多一个月，在伏波庙前流连，在附近的山头徘徊，陶醉于清浪的山光水色。奈何此地山高水险，终究不是安居乐业的好地方。目标继续向上，最后花钱请当地的纤夫拉纤，才冲过铜钉这一关。

五月龙舟水时节，到了沅陵郡（陈朝元嘉元年(560)，分武陵郡置通宁郡，宣帝太建七年(575)，废通宁郡及卢州，改置沅陵郡，治沅陵。隋开皇九年(589)，废沅陵郡改为辰州。炀帝大业二年(606)改州为郡，辰州复为沅陵郡。唐武德三年(620)，唐王朝开始经营沅陵郡，是年，改沅陵郡为辰州，治沅陵。）下面的中南门。但见河面宽阔，一派平和气象。再往上，两条河道摆在眼前，何去何从？南边一条江，江水浑浊，那是沅江；北边一条河，河水清澈，那是酉水。舍浑水而取清水也，沿酉水而上。不远处，河岸边，微风习习，杨柳依依，真是个安居乐业的好地方。弃舟登岸，这就是万川公此行的目的地——石牌楼（当时叫十排柳，后修起十座牌楼，改叫十排楼，因牌楼全用条石做成，官方命名为石牌楼）。

（未完，待续）

供稿： 田正明  重庆酉阳田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