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福宏《 我与父亲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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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田氏网 访问量:4053 添加时间:2021-10-24 14:13:28 | ||
我与父亲的故事 田福宏
今天,是父亲逝世十三周年的忌日,也是父亲差七天九十岁的诞辰日。我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悼念我最心爱的父亲,同时将我埋藏在心底数十年,我与父亲的故事,讲给亲人及朋友们听一听,以希减轻我对老人思念之痛苦。 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没有太多文化,更没有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他和母亲的婚姻也是沿袭父母之命的古训,经媒人撮合而结合在一起的,谈不上家庭幸福,凑合着过。父亲的话没有高深的含义,也没有华丽的词语,但在当地来说还算得上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头脑清晰,做事果断。喜交友,善言词。在平凡之间见真情,平静之间显威严。我的一生,父亲的言行深深影响了我。 使我意识形态发生深刻变化的有四件事,至今难忘。前两件事,是对父亲不满,甚致“”仇恨“”,用“”恨之入骨“”来形容都不为过。后两件事又让我彻底改变了观念,深刻领会到父爱如山的内涵。
恨意渐浓
一、“惨遭毒打” 我的家乡是泉口镇柏果树,青山绿水,环境幽雅。后面有一座宛延起伏的大山,我们这个寨子就在山脚下,左有一座山名狮子岩,右有一座山名笔架峰,左右环侍。一条小河从门前的坝田中间弯弯曲曲流过。六十年代的小河两岸,全是杨柳树,不但柳树多,还有的杨柳长成弧形状,弯弯地伸入河水上面,柳条在河面上随风飘荡,河水清澈见底,各种小鱼在水中游来游去,柳穗柳叶倒影在水面上若隐若现,美极了。童年时我很喜欢爬在弯弯的柳树上玩耍。有一年初夏,山洪暴发,河水猛涨,我与本寨的两个小伙伴,跑去河边看涨水,奔腾的洪水卷起波浪,把柳枝打得一起一伏,十分好玩。我们三人找一根弧形柳树,顺着弯弯的柳树爬到河水上面的柳枝上坐着,柳枝软而柔,弹性非常好,坐在枝条上一闪一闪的,双手握住枝条,一双脚放入水中,任凭汹涌的洪水冲打,双脚在水中一浪一浪的,十分惬意。正玩得开心,忽然耳边一声,“你们在做哪样?快下来”。我顺着喊声望过去,原来是父亲站在河岸上,用一双十分焦虑的眼晴看着我们。他是因涨水去铧干田回来,肩上扛着铧具,手中拿着一根牛梢棍(用精竹枝丫做成的打牛棍),赶着一头牛,站在河岸边的柳树下,细声细气地说:“你们慢点,慢慢下来不要怕”。那两个小伙伴急忙从柳树上下来就溜了。因我是在柳树上离水面最近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下来。当我双脚刚刚落地,耳边唰的一声,我的脚顿时像刀割一样巨痛,牛梢棍棍抽在了我的脚上,然后铺天盖地的一顿毒打,我满地翻滚,痛入心脾,满身伤痕累累,养伤十多天。你们可能还未尝过精竹做成的牛梢棍打人的苦头,那是专门教训小孩的神器,抽一下,一条血痕,伤皮不伤骨,痛得喊“皇天”。
二、伤不敢言 父亲教育子女,以严厉著称,脸上经常“发麦粑”,很少与子女言谈,都是以“拳头、脚尖”的方式教育我们。 有一次,我在泉口小学读四年级,课余时间在教室外与另一个同学玩耍,不小心我从同学背上摔在地上,不幸把右手腕摔伤,骨头脱出错位,当时不觉得怎么痛。放学回家后疼痛厉害,又不敢告诉父母亲。吃饭时右手握不住筷子,用左手拿。母亲问我:“手做哪样了”?我哭着告诉了母亲。父亲正在吃饭,不问红三黑四,飞来就是一脚,把我踢下“火铺。“”叫你去读书,你他妈去与人打架”。不但不安慰,反而被骂得狗血淋头。我心里好恨好恨。自今因手腕错位没有接好,右手无法伸直。 从此,我幼小的心灵里就恨父亲,看见父亲躲得远远的,犹如老鼠怕猫。我心目中,我们根本没有父子关系,他比后爹还后。
父爱如山
一、两个红橘子 一九七二年,我在高山中学就读。第四学期快放寒假的时候,正是寒冬季节。高山的冬天非常冷,整个冬犹入冰窟。寒风刺骨,当地老百姓早已躲进家里烤火避寒。有一首打油诗,道出了高山的气候。 不幸嫁到高山山, 一到冬天把门关。 天寒地冻路无人, 脚上烤起火斑斑。 唯有老师和学生顶着严寒在教室上课学习。 有一天早上,天下着毛毛雪,风刮着雪花漫天飞舞,我们在教室内踏着脚抗寒。教我们数学的付老师对我说:“你爸爸在操场坝找你”。我急忙走出教室下楼去,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飞舞的雪花中站着,寒风吹得他低着头,背也微弯着,正是我父亲。我急忙走过去喊了一声:“伯伯”。我们当地风俗叫父亲为“伯白”。他问我:“你冷不”?我摇摇头。“我去赶德江回来,就是想来看你一下”。然后他从衣兜里抽出一双冷得微微发抖的手,手掌里握着两个橙红的橘子,伸到我面前说:“拿去吃”。我接过两个还有余温的橘子,拿一个给父亲: “你吃一个伯伯”。他笑一笑:“我不吃,这是在德江他们拿两个给我,特意带来你吃的”,“我回去了”。说完转身离去。我望着寒风中渐渐远去的父亲的背影,我的眼泪终于包不住,一滴一滴流下来。眼泪模糊中父亲的身影在寒风刺骨,风雪飞舞中慢慢消失。再看我手中的两个还有余温的橘子,鲜红色的越看越红,越看越红,恰是父母亲的两颗慈善的心。泪水慢慢模糊了我的视线…………。
二、十指连心 我们弟兄三人,我是老大,已结婚成家,还有幸参加了工作,在城里上班。当地老百姓很羡慕,因为农村祖祖辈辈都是务农,能出来参加工作就算了不起。我母亲去逝得早,他们父子三人相依为命。两年后,二兄弟已考入学校,毕业后也参加了工作。唯独三兄弟连考几年,都名落孙山,榜上无名。父亲急了,把我叫去,十分严肃地说:“我老了,不中用了,你们兄弟俩都得了工作,“二广东”还没得”(因三兄弟,从小悟性高又玩皮,当地人称“讨嫌”,读书不用心,吊二啷当,父亲叫他“二广东”)。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都是父亲宠的。“手臂手心都是肉,十指连心啊,如果他考不起学校,得不到工作,我死不冥目,你是老大一定要管管他”。 几年后,三兄弟通过自已的发奋努力,终于如愿以偿,完成了父亲的心愿。
其实,父亲在当地以算是个能人。爱交朋结友,喜欢帮人办事,乐于助人,头脑灵活。一边干活,一边还要 做点小生意。常去赶集沿河县的官舟、土地坳,务川县的板场、三更寺等场镇。交换点土特产,赚点盐巴钱。可惜,那些年代政府实行“贫下中农一条心,努力实现共产主义,不许个别人先富起来”。贩买贩卖就是投机倒把,要割资本主义尾巴。所以,父亲每次运动都挨“整”,被泉口乡政府抓去罚款。特别是文化大革命,红卫兵造反,说父亲是投机倒把大贪污分子,赌博头子,被当时住军在泉口乡政府的“四八六”部队抓去关在上街队的仓库里,部队派专人看守四十余天。白天抓去游街批斗,夜晚关在仓库中,不准出来,不准探亲,饭菜都是亲人送去,如临大敌。 我父亲既没有当过什么村干部,又没做违法违纪的事,就是忙里偷闲做点小生意,生活上比一般人稍好过点,就被抓去关押批斗,最后,无法定罪判刑,重罚几千元,六十年代的几千元,一般富豪都拿不出,何况一般百姓。父亲交不起钱,就被乡政府把自家住的三间木房拆去折抵罚款。真是蒙受了天大的不白之冤。 父亲教育子女,确与常人不同。多数人是以慈善来感化小孩,父亲则是以威严来震慑我们。“黄金棍下方出才”就是他训子的铁律。当然,不管用何种方法教育子女,其目的都是希望教育好自已的孩子,望子成龙。只不过父亲的教育方式,让我小时候无法接受,幼小的童心理解不透老人的用心良苦,往往产生误解。逐渐长大的我,慢慢明白了事理,才深深体会到父亲的爱,是无声的爱,是无私的爱,是痛在心里,爱在心里。是无法用任何语完表达的灵魂深处的大爱。父亲的爱,比大海还深,比大山还厚。父亲就是大山,是我们生命的依靠,让我们无忧无虑地成长;父亲就是江河,是我们生命力量的源泉,不但给我们生命注入了活力,同时还净化了我们的心灵。遗憾的是父亲已离我们而去。 儿女空怀反哺情,默默无声寄哀思! 唯有发出来自肺腑的声音: 父亲……………………我爱你! 今天,既是父亲的九十诞辰日,也是撰写“我与父亲”的故事告一段落时。借此缅怀亲人,慰籍亲人在天之灵,以表达我对亲人的深深哀思。
供稿:田福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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