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口情缘
文/田生树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手拉着哥哥的手,送哥送到大门口……。当大家听到这首走西口的歌,就会想起近代走西口的那些事儿。
走西口,亦称“走口外”,发生于明朝中期至清代末期,晋北等地民众前往长城以外的内蒙草原垦荒、经商的移民活动。
那时,晋北地区地贫人多,加上干旱灾害频繁,不少民众离开故土,纷纷前往内蒙乌兰察布盟等地谋生。有句俗话:“与其眼睁睁挨饿,坐以待毙,不如走出去,也许能闯出条活路来。”
内蒙草原不仅地大物博,而且那里的原住民豪爽大气,欣然接纳了迁移过来的民众,并且给他们提供房屋、土地、牛羊,让他们从事农耕生产。
由此,揭开了“走西口”序幕,实现蒙汉文化、农耕、经济的融合。
话说清同治年间,山西应州北曹山村有个叫田万盛的人,性格爽快、为人厚道。一家兄弟五人,因连年干旱少雨,田地收成微薄,生活过的比较紧张。有一次,与邻村(南曹山)一位赵姓姨亲闲坐,谈到内蒙乌兰察布盟商都县的环境。姨哥赵青茹说:“兄弟,听我姑母说商都县地多,人实在,而且不排斥外地人,是个好地方;咱们这个地方,十年九旱,不要说有什么发展,就是生活也是个问题,不仿我们闯出去试试,干好了还能照顾家里亲人,不行再回来。”田万盛先是犹豫了一下,说:“哥,口外商都虽好,但我们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好行事,让我思考一下,再做决定吧!”赵青茹说:“兄弟,不要犹豫,我刚才说了咱们出去试一试,那里不好生存再回来,路上的生活费哥负担,去了找我姑母,先让她给咱们提供个方便。”田万盛听姨哥说完后,有了信心,回过头来说:“哥,那我就听你的了,但是我还得做爹妈工作,他们都同意了,咱们择日就走。”兄弟二人谈的非常开心,姨哥临行时,还再三吩咐。
姨哥走后,田万盛反复琢磨此事。他先与母亲李氏商量走西口的事,想让她支持。结果母亲因心疼儿子,说:“孩子,咱们家虽不富裕,但有你爹做点小本生意,也能维持,妈怕你出去受罪,还是不要走好。”他给母亲讲道理、摆事实,老人家虽不愿意让走,也是报着让试一试,就同意了。之后,又做通了父亲田俊的工作,终于可以西行了。
田万盛高兴地跑到南曹山村,把此消息告诉了姨哥。最后,兄弟俩人定吉日启程内蒙商都县。
临行时,田万盛与家乡亲人们一一见面,打了招呼。特别是安顿妻子吴氏要带好孩子,好好孝顺双方父母,到达商都站稳脚跟就告知她。话后,洒泪而别。
内蒙古商都县,从秦朝开始到清朝属游牧地区,设官牧场。清光绪年间,开始移民垦荒,由游牧地变为农耕地。原名七台,1949年更名商都县,沿用至今。属农业大县,隶属于乌兰察部盟,人口以汉族为主,全县下辖6镇6乡。
再说,田万盛与姨哥推了个木制轱辘平车,带了些日用衣物,以及胡麻、谷子、黍子、糖菜等种子,一路相互替换着推。深秋的北方,气候寒冷,两人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受尽了人世间的苦,最终到达了商都县七台镇村姨哥赵青茹的姑母家。亲人们见面,心生欢喜。
姨哥姑母、姑夫虽然是山西人,但在内蒙商都居住年久,认识人多。加上她们为人友善,辛勤劳作,生活过得还算可以。
他俩说明此次来意后,姑母首先给安排了一间房,让他俩住宿,并根据二人年壮肯干的特点,让哥俩在村附近开荒、放牧。
春夏秋冬、花开花落,二人用勤劳的双手,将荒地开垦到七台村北三公里处。把辛勤的汗水和带来的各种粮食、胡麻等种子洒遍了开垦的田地。庆幸的是,他们连续遇到三个好年头,使牛羊肥壮,粮食喜获丰收,兄弟俩无不欢欣鼓舞,从而得到了姨哥姑母、姑夫及当地村民的认可。
有一次,姨哥姑母给田万盛过生日,宴席上,她激动地说:“万盛,虽然我们是亲戚关系,但颇似母子,我是三个女儿,没有儿子,今后就把你和你姨哥当儿子了;三年来,你勤劳善良,垦荒没白没黑,做了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善始善终、无怨无悔,对我俩孝道有佳,真是个好孩子。你抽时间回一趟口内吧!看看父母和孩子,见见媳妇;记得下次把媳妇接来。冬季了,你哥放养牲畜,待你回来,他再回去。”田万盛高兴地举起酒杯,说:“感谢各位亲人三年来的照顾,您们的恩情,我永记心中。”
没几天,田万盛准备好回山西应县老家的行李和出行的马车。临行时,姨哥姑母、姑夫把事先装好的各种粮食和牛羊肉、奶酪、砖茶,放到马车上,让田万盛带上孝顺父母及亲人们,并再三叮嘱路途上一定注意安全。
可没想到的是,田万盛还在回山西应县的路上,姨哥赵青茹就突发心梗,经抢救无效死亡,终年三十五岁。姑母一家人沉静在悲痛之中,将外甥入殓暂停屋內,让大女婿陈奇善去山西应县报丧。
田万盛长途跋涉,历经风寒,终于见到离别三年的父母和妻子吴氏、小儿子田启,心情非常激动,与亲人们相互拥抱,潸然泪下。情绪稳定后,讲述了自已在口外的艰辛历程:有信心百倍的辛勤劳动、有口外原住民的淳朴厚道的支持帮助、有想家的时候彻夜难寐,听的大家都忘记了一切。最后,父亲田俊说:“万盛,你真正长大成人了,是条硬汉子。”
这几日,田万盛正在和家人团聚享受天伦之乐,忽然从商都传来厄息,姨哥去世。他先是一惊,仔细询间姨哥的表妹夫,才得知姨哥是患心梗而亡。一场痛哭后,与父母打过招呼,去南曹山姨哥家一起商量处理后事。几个人相互协商,最终决定将姨嫂及孩子一起带到内蒙商都看姨哥最后一眼,先就地安葬。
临走时,田万盛吩咐儿子田启,说:“咱们这次走西口可能长时间才能回来,因为你姨大爷去世,那里干活人手少了,所以见到爷爷、奶奶一定要好好叩拜,感谢他们对你付出的辛苦。”小田启说:“爹,我记住了。”
田万盛带着一家人给父母叩头辞行。告诉儿子田启,要感恩爷爷、奶奶,永远记住咱们的根在应州,祖先在北曹山村。随后,与姨哥的表妹夫、姨嫂、妻子、孩子们启程赶往商都县。
田万盛一行顺利到达商都七台镇村,当到家见到姨哥的尸棺时,一起大声痛哭。集体祭奠后,决定尽快选墓地,择日安葬。
将姨哥厚葬后,姨哥姑母对田万盛说:“万盛,你姨哥已去世,我和老头子岁数也大了,家里事就都靠你了,你就不用回去了,我就认你为义子吧!主持家里事务,好好在这里干。”话后,田万盛与媳妇行认父母大礼,叩头谢恩。姨哥姑母又回头跟姨嫂说:“媳妇子,你今后也不用回口内了,呆在我身边还是个伴,与万盛媳妇好好带孩子吧!”姨嫂高兴地答应了姑母,连声说:“谢谢姑母、谢谢姑母。”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了顿团圆饭。
在义父母的安排下,田万盛治家有方,让姨嫂主持家务,侍候家中老人,关照孩子们,媳妇吴氏放牧,自己仍然开荒耕种。
田万盛的付出得到回报,发展的牛羊成群,耕地越来越多。他思忖着现在的家业以不是两个人所能做的事了,就在本村雇了几个村民,一起干放牧、耕种农活。根据大家的劳动力,给分发粮食。
七台镇村的农民感觉田万盛为人诚实厚道,给雇用人分配公平,都想来给他家干活。
后来,壮工越来越多,田万盛看伙计们干活回家吃饭不方便,就在村北三公里处建了个大食堂,便利大家。
其次,田万盛安顿村里孤寡无助的老人也来大食堂吃饭。久而久之,人们就把大食堂叫“田家伙坊。”
田万盛的家业越来越大,村西、村北都是他开垦出来的良田,粮食堆积也越来越多,牛羊买卖收入也越来越多,成为当地的富裕户。
田万盛没忘初心,除了按规交纳公粮外,心里装着这些干活的伙计们和应县的亲人们,不仅给他们足额分粮,还给他们盖房子;并每年安排儿子田启,带上粮食物品送给家乡亲人们解决温饱。
随着岁月的流失,田万盛从原来走西口的小伙子,转变成满头白发的老人,将家业交给儿子田启打理。有一次,田万盛感觉身体状况逐日下降,把儿子田启叫过来,紧紧地拉住他的手说:“启儿,咱们走西口,来到商都已经三十八年了,既是山西应县人,又是內蒙商都人,你记住这两个方面的亲戚往来那方面也不能少,这是人品,也是做人的根本;我不在世上,将我葬在你义奶奶、爷爷脚下,人活着要懂得报恩;山西应县北曹山爷爷、奶奶脚下儿子虽多,但你要经常回去上坟祭祀,因为那里是咱的根。”田启眼含热泪地答应了父亲,说:“爹,启儿记住了。”
田启继承父亲的遗志,大仁大德,将原来在“田家伙坊”周围的耕地,贱卖给那些雇用的伙计们耕种。这些受到恩惠的人,为纪念田万盛的大德,脱离原七台镇村管辖,将此地称“田家伙坊村。”田启又在七台镇村西北三公里处,建了个田家伙坊村把父亲事业发扬光大。这就是现在商都两个田家村的起因。
据商都县档案馆《故园新貌》记载:清光绪年间,一户名叫田万盛的农民在此开地立村,得名田家伙坊村,后改称田家村,位于七台镇北三公里处。
据商都县档案馆《故园新貌》记载:民国四年,田启来此开地立村,得名田家伙坊村,后改称田家村,位于七台镇西北三公里处。
田万盛后代与应县北曹山田家一直常来常往。据北曹山村田生富说,五十年代,他还去过两次田家村,那里田氏族人非常热情,客人走时总要给带些吃的东西。
四十年代,山西应县北曹山村大伯父田登,在田万盛后代的影响下,伙同山西应县席家堡村人安相附,南曹山人康日姚,北曹山人杨到善、杨高善等,走西口到商都小海子镇油坊村定居,他们勤劳善良、相互团结,很快与原住民融为一体,在异地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
记得我八岁时,小海子镇油坊村堂哥田生荣,回应县老家,带一些豆面、油面、砖茶、奶酪等,看望父亲(田金),交谈之中非常亲切。
癸卯仲夏,我和大同市财政局陈文彪同志、侄子田建明等去内蒙古商都县,单独去大伯父田登、堂哥田生荣墓地(李吉地)祭拜,表达对走西口亲人的怀念。
总之,先辈们走西口的那种勤奋诚恳、不畏艰辛、知难而进、努力拼搏、民族融合的精神,鼓舞和影响几代人的成长,永远是弘扬正能量的真实历史教材。
二0二三年七月一日撰于研蕙斋
供稿:田生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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