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序
藩镇之祸,为唐腹心之患,诚百余年。建中、元和年间,君臣谋策庙堂,将士戮力疆场,竟不能翦灭。吾少时尝谓姑息养奸,自取其祸耳。然唐屡经大举,江淮为之虚耗,实亦疲矣。魏博、成德、卢龙河朔诸镇倔强之徒,募壮士以自卫,竞相连结,抗拒王命。方其盛也 ,贼夫阔视大言,自树一家,天子不能制,有司不能问,自谓兵强马壮,其如我何?
天下之事祸福相倚。今日之小惠适足为他日之启祸。魏州牙军,为田氏四世爪牙,终亦弃之。魏博归唐,时人谓田兴暴忠纳诚,然牙军亦有力焉。兴既归国,朝廷优赏其军,兵骄将富,渐不能用,数年复乱,循河北故事。
长庆以降,其军浸骄,节度使皆立于其手。小不如意,辄害之无噍类。时人曰:“长安天子,魏州牙军。”言其势强也。罗绍威惧其凶焰,与朱温共构阴谋,遂诛牙军8000余族。
哀哉,8000族阖门尽为屠灭,老幼不遗,此禽兽行也。然观牙军之所为,其状虽惨,亦自取也。
(一) 田承嗣时期的牙军
(1)牙军的成立
魏州牙军于广德元年(公元七六三年)为田承嗣所创。在这之前,唐王朝非常勉强地平定了安史之乱。由于种种主客观原因,唐没有能力恢复原先在河北的统治,这样以田承嗣为首的安史叛将趁机在河北建立起了个人的割据势力。
田承嗣创立牙军的主观动机应该是想培植效忠个人的武力。因为田和成德的李宝臣,卢龙的李怀仙曾是安史的追随者,朝廷本来就不以忠纯看待,只是在无奈之下才任命三人为各自辖区的节度使,如果朝廷能够腾出手来,田和其他两人早晚必被收拾。为了对抗未来朝廷 的征讨,建立一支精锐亲军是有其必要性的。
建立一支精锐亲军能加强对军队的控制,并且还可以提高军队的战斗力。这一点已经被之前的战争证明具有相当的可行性。李世民曾建立过精锐的玄甲骑兵,安禄山也曾蓄养曳落河部队,都起到了很好的效果。田承嗣建立魏州牙军的想法应该说多少是受到了他们的影响 的,特别是安禄山,田承嗣曾追随他把战火烧遍了大半个北中国,安禄山的言行肯定会对他造成极大的影响。
(2)牙军集团的构成
提到牙军集团的构成,我想在这里另外先讨论一个牙军和牙军集团的问题。牙军和牙军集团有着密切的关系,但两者并不能简单的划等号。牙军是由牙兵组成的军队,牙军集团不仅包括牙军,也包括依赖牙军而享有特权的田承嗣家族成员、魏博镇官僚,甚至从广义上可 以包括牙军的家属。后面数者有些本身并非牙军成员,但牙军对其有相当大的认同,通俗地说就是自己人,因为他们依仗牙军强大的武力为后盾获得利益,牙军依靠他们维护自己的统治,两者的利益密切相关,共存共容。可以说田承嗣统治魏博镇依靠的正是牙军集团这张蜘 蛛网,牙军是蜘蛛网上最重要的蛛网,其他牙军集团成员则象蛛丝一样恰好顺着蛛网辐射到魏博镇每个角落,两者共同牢牢地掌控着魏博镇,为魏博镇的最高领袖效命。
牙军集团和牙军的最高领袖当然是田承嗣。田承嗣残忍狡猾,又参加了安史之乱,所以他对牙军的兵权非常重视。在牙军集团中地位位于金字塔塔顶的是他自己,这样他可以军政大权一把抓。为于其下的,是田承嗣的侄子田悦和他的儿子。田悦担任中军兵马使,田承嗣 诸子也分别典兵,各自拥有部曲数百人。牙军的兵力就是这样被分成一个个的小集团,相互牵制,防止任何一位大将权位过重,进而达到田承嗣控制全军的目的。同时田氏其他人担任要职的,也为数不少。比如说后来归附朝廷的田弘正(田兴)的父亲田廷玠也历任沧州刺史 、洺州刺史、相州刺史等要职。要津部门不是田氏血亲,就是故吏旧部。如果说魏博镇中势力最强的是牙军集团的话,那牙军集团中田氏家族则占有压倒性优势。从早期来看,牙军中外族势力是不足以动摇田氏家族地位的。
(3)牙军的防地和来源成分
牙军的得名源于它的防地。藩镇军队一般分为牙中军和牙外军。牙中军(即牙军)作为藩镇军队的基本武力一般都被布置在藩镇治所的牙城内。牙外军则被布置在其他诸州。
但魏州牙军和其他藩镇还略有不同。魏州牙军除了在魏州牙城内拱卫节度使外,在许多要地也有相当数量布防。这主要可能和早期魏博镇军队在和朝廷军队作战时暴露的问题有关。魏博镇的牙外军不仅战斗力成问题,而且常常相机倒戈,所以田承嗣用相对靠得住的牙军 就近监视,牙外军和牙军杂而用之,整个战斗力相对提高。另外从宋人笔记来看,大体都说魏博镇末期节度使罗绍威杀了五千牙军,而这和《资治通鉴》以及《新、旧唐书》关于牙军成军时万人人数相左。罗绍威肯定将魏州城内的牙军杀光了,否则他必定不能自安,但如果 只杀了五千人的话,其他将近五千人又哪里去了呢,相信应该在魏博镇诸州布防的人数也应当不少,《新唐书》中也明确提到牙军诸将常出屯外州,所以这也是我持这种观点的依据之一。
魏州牙军的来源很复杂。它的早期来源包括曾经跟随田承嗣参加安史之乱的叛军余党,也包括被田承嗣后来收编的魏州精锐。后期魏博镇吞并了相、卫四州,田承嗣还裹胁了当地精勇,并把他们也编入牙军。牙军父子相承,世代相袭,是地地道道的世兵制。不过,值得 一提的是,牙军虽然以血缘自重,但也并不完全排斥外来新鲜血液。田承嗣死后,许多外来军人、政客因种种原因来魏州后,都慢慢融入了牙军中。
(二) 田悦、田绪、田季安、田怀谏时期的牙军
如果把这四位节度使时期的牙军当作一个阶段来写,其实并不很合理,把田悦和田绪、田季安、田怀谏分为两个阶段更合理。因为田悦时期的牙军更多的是田氏忠犬,而后一阶段则牙军中外族势力上升,田氏势力开始慢慢衰落,为结束后来的田氏割据打下了伏笔。
(1)田悦时期的牙军
田悦是田承嗣的侄子,曾追随田承嗣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表现出了一定的领导能力,深得田承嗣的喜爱。田承嗣生前一直认为田悦的能力要优于自己的儿子,所以死后让田悦继位,诸子则辅佐。
田承嗣死后,牙军集团失去了一个在能力上和权威上都能让他们慑服的强人。尽管田悦能力不弱,而且采取了种种手段来取悦和笼络人心,企图继续维护旧有的统治秩序,但牙军集团已经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分裂。时值朝廷倾向削藩河北,以节度副使田廷玠为首的一部分 人开始倾向与朝廷妥协不直接参与叛乱,尽管田悦最终出于利益的考虑拒绝了这种建议。在后来的河北削藩战事中,甚至出现了倒向朝廷的田氏亲族牙军集团成员,应该说都是这种分裂的表现。
建中二年(公元781年),成德镇节度使李宝臣死了,他的儿子李惟岳请求继位。李惟岳能力平平。为了李惟岳能顺利接管成德镇,李宝臣事先杀掉了成德镇的一批骄兵悍将,造成整个成德镇的动荡不安。
适值唐朝和吐蕃王朝关系缓和,原来用于京西防秋的各路精锐部队都能抽调参加河北削藩战事。朝廷决定趁此一举铲除河北各割据势力,拒绝李惟岳的要求。
由于河北各藩镇势力休戚相关,所以田悦和李惟岳、李正己等节度使决定以武力对抗朝廷的讨伐。然而田悦等人以下犯上,名声不佳,加之朝廷事先有了一定准备,人力物力上都有相对优势,田悦几次大败亏输。牙军作为魏博军主力,在临洺、魏州等地损失惨重,牙军集团 中原有的分裂倾向,终于表现无遗。李再春以博州降,田昂以洺州降,王光进以长桥降,甚至被田悦委以腹心的大将李长春在田悦惨败之余拒绝他入城。
危难之际,田悦使出非常手段。他和牙军剩余将士约为兄弟,把城中所有财富用来犒赏将士,并委托牙军中的宿将贝州刺史刑曹俊重整部伍。在很短的时间里田悦重新稳定了牙军和魏州的局势,击退了唐军马燧等人进攻。
尽管击退了唐军的进攻,但魏州的局势没有根本性的好转。此时的形势对河北叛军极为不利。成德镇由于内部矛盾重重,在唐军的进攻下,诸将纷纷投降。不久,李惟岳被王武俊所杀,王武俊亦降。山南东道镇梁崇义走投无路,被迫自杀。平卢镇李纳(李正己之子,李正己 此时已死)则被其他唐军包围在濮州。
在河北割据势力纷纷溃败的形势下,其实隐藏着莫大的危机。安史之乱以后,唐朝为了平叛,把原本只在边疆设置的军政一体的节度使制度带入了中原腹地。到了此时很多地方势力已经坐大,形成了一个个的藩镇。藩镇的首领节度使俨然是当地的土皇帝,拥有了独立的 军队指挥权,独立的行政权,独立的司法权,独立的财税权,随时可以向朝廷叫板。即使仍为朝廷控制的地区,控制权也已仅仅依赖节度使个人是否向朝廷效忠而获得。如果节度使心怀不轨,独立和反叛就会层出不穷。仅仅依靠节度使打节度使,从根本上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这一点,宪宗短暂的削藩成功就能证明。很可惜的是,建中年间的削藩战争就是这样的战争,德宗和他的大臣们没有看到问题的真正所在。
打垮了李惟岳和梁崇义后,由于诸将都出了大力,朝廷开始论功行赏,大封诸将。首举降旗的张孝忠被封为易、定、沧三州节度使,另外两位降将王武俊封为恒冀都团练观察使,康日知封为深赵都团练观察使。范阳节度使朱滔则获得了德、棣两州新的属地。然而这样的安排 使得王武俊和朱滔都不满意。王武俊希望成为节度使,而朝廷不满其望;朱滔则素有野心,只获得两州还不能满足胃口,他希望要地深州也能划入他的辖区。两人和朝廷的关系出现了裂痕。
正在魏州度日如年的田悦看到这种千载难逢机会,立刻派出心腹王侑、许士则到深州游说朱滔。两人口若悬河,对朱滔动之以情,晓之以利,成功地使朱滔答应加入叛军行列。为了确保成功,朱滔另外派判官王郅与许士则前往恒州游说王武俊。两人也是如此这般说明利害关 系,使得王武俊也答应加入叛军行列。
建中三年(公元782年)六月,朱、王叛军到达魏州城外。唐军援兵朔方李怀光部也在同一天到达。双方尽锐决战,结果唐军失利,叛军成功地解了魏州之围。
为了进一步壮大叛军的声势,朱、王、田等人决定拉拢实力强大、野心勃勃的淮宁镇节度使李希烈入伙。李希烈果然动心。建中四年(公元783年)正月,他派兵攻陷汝州,正式举起反旗。朝廷为了平叛,征调泾原镇兵五千东救襄城,不料,泾原军因不满赏薄,在京师哗 变,迫使德宗狼狈出奔奉天。变军拥立朱泚(朱滔之兄,原泾原节度使)为帅,朱泚随后称帝举兵。朱泚在朝廷的心脏突然叛变,导致正在河北各路平叛的唐军纷纷撤退。建中年间的削藩战事实际上已经失败了。
朱泚、朱滔兄弟势力过分强大使得王武俊不安起来。唐军昭义节度使李抱真乘机笼络王武俊,分化河北诸叛乱势力。德宗也主动向河北割据势力妥协,赦免其罪,厚赂官爵。田悦等人因为河北削藩战事打得精疲力竭而无心恋战,亦暗中向朝廷款服。这样真正与朝廷为敌的, 只剩下朱泚、朱滔兄弟和李希烈了。
朱滔为了夺取唐朝天下,决定帅范阳军主力南下。由于魏博镇是他南下的必经之路,出于防止田悦在自己南下后搞小动做的目的,保证自己补给线路的畅通,朱滔要求田悦帅军和他自己一起南下。然而,田悦此时已经和朝廷秘密达成妥协,实在不愿意南下做别人的炮灰。他 和自己牙军集团中的心腹扈崿、许士则等人商议之后觉得南下不仅不划算,而且朱滔此举恐怕对自己也不怀好意,恐有假道伐虢之虞。王武俊也派人通知田悦千万不要出兵。田、王两人设下圈套,田悦假意答应朱滔的请求,把朱滔骗到魏州城下,暗地里,王武俊联合昭义节 度使李抱真攻打朱滔。
兴元元年(公元784年)正月,朱滔率领幽州、回纥联军到达了魏博境内。他通知田悦速来和他会师南下。然而这次田悦以空言应付了他的使者,拒绝出兵,甚至接待级别都降低了,索性连心腹都不派,仅仅让自己的司礼侍郎裴抗敷衍朱滔。感觉受骗上当的朱滔怒不 可遏,立即派兵攻下了数座县城,而后他又北上攻打贝州。虽然贝州由于刑曹俊的奋战未被攻下,但贝州所辖其余诸县都告失守,朱滔终于成功地把德、棣两州和目前的据点连接起来。实现了补给线的畅通,朱滔派大军驻屯冠氏,准备进取魏州。
魏州局势的危急让王武俊和李抱真决定最好马上出兵。就在这个紧急关头,魏州的形势又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这种变化最终让他们二人决定暂不出兵。
魏州在短短时间内发生了什么变化呢?原来田悦在一个夜晚被自己的堂弟田绪杀害,田绪成了魏州的新主人。由于田绪目前的态度不明,王武俊和李抱真觉得还是不应该贸然行事。
那么这桩谋杀案是怎么发生的呢?这就得从田悦向朝廷款服谈起了。
在正月田悦向朝廷秘密妥协后,朝廷就封其为检校尚书右仆射、济阳郡王。但受到战火的阻碍,朝廷的使者孔巢父二月才赶到魏州。由于魏博镇长期陷于苦战,人员和物资方面都损失很大,无论田悦和牙军都无战意,此时能和朝廷握手言和不啻莫大的福音,因此两者一 拍即合。加之孔巢父年轻时与李白等人号称“饮中八仙” ,口才又很好,所以和田悦等魏博头面人物相处甚欢。在这种融洽的气氛下,田悦撤去了原来加布在牙城内外的警戒人手,三月初一晚上,他还大摆宴席招待孔巢父,宾主都非常尽兴,田悦本人大醉方休。
当天夜里,趁田悦大醉未醒,内外警备松懈,他的堂弟田绪发动了一场血腥的政变。前文说过,田承嗣看重田悦的才能,最终让田悦继承了自己的地位。这样的安排无疑极大地刺激了田承嗣诸子。其中以田绪表现最明显,史载他“常俟衅隙”,可以肯定当天夜里的事情 绝非偶然。在谋杀过程中,田绪手刃田悦,还杀害了田悦的妻子、母亲、相关知情者以及田悦的心腹,手段非常残忍,也非常果决。对于这起谋杀,各史书记载也不尽相同,但我倾向于是蓄谋已久的,如果不是蓄谋已久,田绪行事不可能这么坚决,也很难成功。
尽管田绪成功杀死了自己的兄长,但其实并不是毫无反对。毕竟他只是牙军中的一名兵马使,所辖不过数百人。其他牙军如果反对,他的政变还是要失败的。他的政变必须得到大部分牙军的支持,只有这样,宝座才能坐稳。因此政变的成功主要要素就是对牙军的成功收 买。在夺得权力后,田绪大肆滥赏,收买军心,兵马使给缗钱二千,大将半之,士兵也有百缗。正是这样的滥赏使得牙军明知田绪篡夺谋杀了兄长,但就是没办法齐心反对他。另外,田绪非常理解刑曹俊在牙军中的地位,极力笼络他。刑曹俊在一系列的战斗中,为稳定牙军 集团的统治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俨然成为了牙军保护神一样的人物。他直接掌握的兵力并不多,但他在牙军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很多未参与政变的牙军军人都直接在观望他的动向。在田绪篡位后前几天,刑曹俊即表态支持田绪,可以说此举也极大地稳定了田绪的地位 。
刑曹俊支持田绪,直接原因当然是田绪的笼络,间接原因应该是为了维护整个牙军集团利益的缘故。虽然他本人已经在牙军中树立了威信,但此时在整个牙军集团中,田氏家族还有着很大的势力,如果他想取而代之显然还不成熟,而且魏州城外还有幽州军这个敌人存在 ,牙军内斗的话,只会便宜了敌人,伤害了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他支持田绪是可以理解的。
听说田悦死后,朱滔觉得有机可趁,派重兵包围了魏州,同时向田绪许诺只要支持他,就让田绪担任魏博节度使。田绪因为形势初定,向朱滔做了表面的妥协,暗中则向朝廷表明服从的意向,并且和王武俊、李抱真重新建立了同盟。朝廷也封田绪为银青光禄大夫、魏州大都 督府长史、兼御史大夫、魏博节度使。
兴元元年五月,王武俊、李抱真、田绪合力在贝州泾城大破朱滔的幽州军,田绪的地位也稳定了下来。从此牙军集团又开始步入了田绪时代。
(2)田绪时期的牙军
贞元元年(公元785年),德宗将嘉诚公主嫁给田绪。这标志着朝廷和魏博镇最终完成了妥协。在这以后,田绪的地位完全稳定了下来,牙军在他的统治期间也开始步入了一个相对平静发展的阶段。
不过这种表面的平静隐藏着种种的危险因素。首先,牙军集团中田氏家族的势力明显衰退了。在田承嗣、田悦当政时期,牙军内部外族势力远较田氏为弱,田氏一门或居高位,或掌兵权,显赫无比。然而在河北削藩战事中,田氏势力不仅没有有力地维护牙军集团的统治 ,而且在最困难的时候不少人纷纷向朝廷主动投降,出面力挽危局的是象刑曹俊和孟祐等外族势力。他们这些人通过战争扩大了自身的影响力,成为了牙军中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田绪在篡夺权力的过程中甚至不得不借重他们的力量。只是由于田氏在魏博镇统治已久,根基 深厚,单个外族势力还不足以挑战整个田氏家族的联合。牙军,已经不再是田氏家族的单纯的忠犬了。其次,整个牙军的风气开始变得骄横自私,不利于管理了。建立牙军的本意是为了维护以田氏家族为首的牙军集团的统治。牙军的精神理念就是要全心全意支持田氏。然而 田绪杀害了自己的兄长,篡夺了节度使宝座。这大大刺激了牙军中少数野心家。对他们来说田氏反得天子,我为何反不得田氏,田绪篡得田悦,我为何篡不得田绪?原本支持牙军的精神理念崩溃了。而且田绪为了篡夺成功,大肆滥赏,借以收买军心。这招虽然管用一时,然 而没有理由的滥赏必然使得军风变质,不再象以前那样吃苦耐劳。加之田绪本人骄奢无比,上行下效,牙军的素质开始下降了。
由于田绪自己是篡夺上台的,所以田绪非常害怕牙军集团中有人会对他取而代之。他特别仇视那些有可能篡夺宝座的田氏近亲。因此在他任上,牙军集团中田氏家族势力持续走低。他曾连续清洗了数位兄弟姑妹近亲,甚至连他远在平卢镇出仕的兄长田朝都不放过,欲致 其于死地为后快。同时为了确保自己后嗣能安全继任,牢牢掌握住牙军。他安排自己的三子担任牙军集团要职。长子田季和为澶州刺史,次子季直为衙内兵马使,嫡子季安则为魏博节度副大使。
相比而言田绪对外族势力是颇为开明的,对于那些得罪朝廷流亡至魏博镇的政客军人都加以妥善的安排。其中的上层人物还融入了牙军集团的核心。象前昭义行军司马元谊的女儿还成为了田绪嫡子田季安的妻子。这些举措都为牙军集团补充了不少有益的新鲜血液。
不过田绪终究是一个毫无节制的军阀。他的私生活非常紊乱,常常通宵剧饮,又过分溺于女色。俗话说酒色伐身,结果田绪在自己三十三岁那年突然死去,死前毫无征兆,估计是死于脑溢血。他死后,他的幼子田季安继位为新的魏博镇节度使。
(3)田季安、田怀谏时期的牙军
将田季安和田怀谏时期合并起来讲主要是因为后者的时间很短,而且后者期间发生的事情可以看作前者的延续,因此不再分割单独谈。
田绪死后,其子季安继位。田季安本非嫡子,他的生母地位低微,连姓氏都不为传记,他能继位,完全是因为田绪的正室嘉诚公主没有子嗣的缘故。公主考虑田季安母家地位低下,收养季安母子关系能比较融洽,最终选择了季安做养子。
从最初的情况看,田季安和养母之间关系还不错。公主对田季安管教认真严格,田季安对养母很尊重,甚至还有些敬畏。这样的情况在田季安当上节度使之后也没有大的变化。
然而嘉诚公主死后,田季安感觉就象脱了缰的野马,完全没了管束。他的所作所为比他父亲还放肆,整天沉溺于各种玩乐,处置政务则非常随心所遇,对于劝谏意见一概不听,而且他还很残忍,残忍的近乎变态。不消说,这样的所作所为是不可能真正得到拥护的。军心 人心浮动,野心家崛起的时机成熟了。
这个野心家就是前魏博节度副使田廷玠的儿子田兴。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也许田兴的本意并非是想篡夺,只是希望能纠正田季安的错误行为,让魏博镇这部机器运转得更理想,然而命运的齿轮是不能被逆转的,田兴无意识的行为导致他被推上前台后,就再也别想能主 动脱身了。田兴屡次劝谏,渐得军心,威信日著,这被田季安视做是篡夺的前奏,田季安将田兴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时刻欲锄之而后快,而田兴的动机也不再单纯,屡屡的劝谏也明显有了做秀收买人心的考虑。
最终两人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先是田兴被田季安赶到临清当临清镇将,唐制镇将最高不过正六品下,与以前在牙军中担任衙内兵马使、同节度副使的风光不可同日而语。田兴的不满可以想象。然而田季安还是不肯放过田兴,直欲至他死地。为了躲过杀身之祸,田兴被 迫“阳为风痹,灸灼满身”,并且在家中颇韬光养晦了一段时间,这才有惊无险地瞒过了田季安。
可以想象,田兴是多么痛恨田季安,只要有机会,他是一定会报复的,而且这种报复必定会让田季安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事实上,这个机会来得很快,由于长期沉溺酒色,田季安的健康受到了极大地损害,三十岁的汉子竟然患上了严重的中风,以致神智不清,不能理 事。田季安的病入膏肓,放松了对田兴的看管。田兴也没有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一直暗中联系牙军中各有力人物,为自己重返魏州制造舆论,他的种种小动作连他的儿子田布都看出来了。田布认为夺取魏博,不仅要掌握牙军,更需要利用归附朝廷大义的名分,否则 很难成功,即使成功,名声也会很难听。这番话使得田兴茅塞顿开,以后田兴的计划核心部分是按照父子之间这次谈话达成的共识来执行。
久卧病榻的田季安终于在元和七年(公元812年)八月死去,他死后,年仅十一岁的儿子田怀谏继任。同时田兴也如愿回到了魏州担任旧职。然而田怀谏毕竟只是一个不懂人间险恶的孩子,他的母亲元氏也不是政治强人,孤儿寡母显然无力掌握复杂的局面。他们母子 的命运就象随波逐流的小船,只要一个浪头打来,方向就会变化。
改变命运的大浪终于打来,田兴帅牙军发动了兵变,结束了田氏在魏博近半个世纪的割据统治。
(三)田兴、田布时期的牙军
田兴时期的牙军发生了许多剧烈的变化,实际上被后世诟病的“长安天子,魏州牙军”现象,究其根本,其实成于这个时期。在这以前牙军和同时代其他军队相比,并没有什么可以特别指摘的地方。如果要揪出变化的最大元凶,那就是被誉为唐室忠臣的田兴!
(1)田兴归国之谜
田兴归国历来是中唐及后代编史者津津乐道的段子。对于田兴归国,编史者出于为尊者讳的目的常常有意无意地重视一些东西,而又忽视一些东西。比如有时候过分强调元和君臣的算无遗策,有时候又过分强调田兴的忠君报国。元和年间魏博镇回归朝廷怀抱,打破了河 朔藩镇的铁板一块,为以后元和年间削藩战事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其中的原因绝非能简单归为一点。
首先是朝廷方面。元和年间,朝廷政治还算清明,即位的宪宗不甘藩镇日渐坐大,一开始就有坚定的削藩决心。他一面积极选拔任用人才,一面开源节流,整军备战。朝政上有了新气象,号称元和中兴,魏博镇能回归朝廷,并且终宪宗一朝始终为朝廷效命,是离不开这 个大环境的。而且朝廷方面接受了以前幽州镇回归后处理不当再度反叛的教训,几次关键问题的处理明显比德宗朝高明许多。比如宰相李洚正确估计到魏博镇有可能归附朝廷。在田兴归附后,不再按部就班地让田兴担任节度使,而是迅速超迁,防止恩出其下。为了最大限度 地满足田兴对功名的渴望,除了让他担任节度使外,皇帝本人赐名他弘正(以下开始称田兴为田弘正),而且让李洚、韩愈等人专门撰文《牧者劝》,追封他父亲田廷阶,母亲郑氏和祖宗三代,各直系亲属一律加官进爵,可以说光宗耀祖到了极点。为了表示对田弘正的绝对 信赖,朝廷还撤走了原来部署在河阳的重兵。除了对田弘正用进拉拢之能事外,朝廷还大肆奖赏,用重金巩固军心。仅元和七年(公元812年)十一月一次性奖赏钱百五十万缗给魏博军。
其次是田弘正和牙军方面。田弘正并非真正善男信女,文弱之辈,生在乱世,能驾御一军,且屡立功勋,绝对是一铁腕人物。而且他用阴谋夺取魏州是非常明显的,只是后世因为他后来一直效忠朝廷,并且为朝廷捐躯,所以对此并不明言。但事实就是事实,不容否认。 史载,田季安死后,魏博真正的实权人物是田怀谏的家奴蒋士则,但他在魏州牙军内部没有什么影响力,而且处置不公,引起牙军不满是很正常的。然而接下来的描写说牙军拥立田弘正为新的节度使,人数竟达数千人,将近驻在魏州牙军的一半。田弘正直辖兵力不过数百人 ,就算他们全部拥护也达不到这个数目,显然是有人在暗中煽动串联,发动兵变,而这个人可以肯定在魏州牙军中地位不低,说话有分量,从兵变实际捞到好处者考虑,田弘正的嫌疑最大。而且田弘正在接下来的做法基本思路完全和他以前的计划一致,这不能不让人对他产 生怀疑。田弘正决定归国,有其独特的自身原因。他发动兵变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兵变时只杀了蒋士则,夺取了实际控制权,但没有直接加害田怀谏。兵变后,如何处理田怀谏却成了一个棘手的大问题。田怀谏还是名义上的节度使,牙军领袖,杀了他,只怕牙军中还有不 少其他反对派特别是田氏余党借机生事,而且河朔其他藩镇也会干涉;不杀他,只怕夜长梦多。如果归国,将田怀谏送到朝廷,上可得忠义之誉,下不失仁爱之名,麻烦送走,实权抓牢,实在是一举两得。对于田弘正而言,朝廷除了不会让他在魏博镇割据传袭,已经极大地 满足了他,他本人对此是非常满意的。对于普通牙军士兵而言,归附朝廷,就意味着魏博境内将不再有大的战事,人人都有机会加官晋爵。而且在经济上也会有很大的好处,原本牙军养兵主要依靠魏博六州的赋税,没有其他来源。归顺朝廷,也可以象其他政府军一样得到朝 廷的军费补贴。一旦为朝廷出战,军费开支完全由政府承担,军人个人待遇优厚。所以田弘正提出归国,他们也没有理由拒绝。
正是因为朝廷、田弘正、牙军三方都有合作的需要,田弘正在元和年间的归国才显得那么成功,魏博镇归国的因素单单归于任何一方面,都是不可取的。
(2)牙军的新动向
田弘正归国后,牙军发生了三个重大的变化。
首先,田氏家族势力被排挤一空,外族势力空前强大。在归国后,田弘正确实是非常忠实于唐室的。为了防止田氏家族卷土重来,田弘正将田氏家族男性成员悉数送往朝廷任职。田氏势力被扫除后,他们留下来的真空都被牙军中的外姓势力填补。以前牙军中田氏势力虽 然衰落,但比其他外姓势力仍有优势,这也是为什么魏州发生了两次大的政局变化,实权仍落在田氏手里的原因。田氏势力被清理后,再也没有哪一支力量可以独掌牙军,这亦是后期魏博镇节度使更迭频繁的重要原因。
其次,文职系统被削弱,牙军军人势力空前抬头。这个变化实际上应该是一个逐步的过程。但此时比较明显。原有的州县行政系统被极大地削弱了。原本只有重要的地区才屯有军人驻守,但现在连每个县都设镇将,原本很多具体由县级行政单位执行的任务和职能都被分 离出来,由兼有军人身份的官员来执行。胡三省对此曾哀叹县令的失势,军人的强势。很多地方事务,县令拱手而已,刺史的职能虽然削弱不多,但实际上也多由军人兼任。地方军队真正的领导者是魏州派出来的牙军集团的成员,他们和牙军休戚同体,文职系统根本无法插 手。这才是为什么唐政府在魏博派遣了许多地方行政官员,但牙军兵变后却无力反抗的真正原因。
再次,牙军风气恶化,开始兵骄将悍。这个变化最大的责任人就是田弘正和元和年间的朝廷。田弘正对于每月二十八万缗的军费开支不闻不问,从不考虑削减非必要开支。为了保持魏博军对朝廷的忠诚,唐政府则屡次重赏军人,甚至到了滥赏的程度。应该说最初这招还 是比较有效的,魏博军为朝廷也屡次建功,但物质的奖赏是有极限的,人的欲望是无极限的。在巨大的物质刺激下,魏博军特别是牙军变得非常贪婪,动辄要求用物质满足,一旦满足不了,马上变得牢骚满腹,不满情绪高涨。而且这种割肉饲虎的政策还得依靠朝廷丰厚的财 政收入,朝廷如果收入减少,这种政策也就执行不下去了。魏博镇在宪宗死后再度反叛,这是最主要的原因,可以说唐政府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3)牙军在此期间的重要活动
元和十年(公元815年)田弘正派田布帅兵三千助朝廷平定淮西叛军。
元和十一年(公元816年)田弘正奉旨帅军讨伐成德镇叛军。
元和十三年(戊戌,公元818年)田弘正奉旨帅军征讨平卢叛军,大获成功。
(4) 牙军的再度反叛
元和年间的削藩成功让唐王朝君臣都认为万事大吉,不再去认真思索形成藩镇割据的根本原因,当藩镇割据再度泛滥之际,就是唐王朝不可救药之时。
长庆元年(公元821年)藩镇叛乱首先在刚刚归顺的幽州镇发生,紧接着又在归顺不久的成德镇发生了叛乱,元和十五年(公元820年)才调任成德节度使的田弘正连同家属、参佐、将吏等三百余口同时遇害,只有判官刘茂复单身脱出。
这次叛乱对魏博镇叛乱的有着深远的影响。田弘正是牙军中亲朝廷派的领袖,他的亲信也多是牙军集团中亲朝廷派成员,他们的覆没,使得牙军中忠于朝廷的呼声减弱许多。这就使得史宪诚后来煽动叛乱难度小了很多。
在幽州镇、成德镇相继叛乱后,朝廷急急忙忙开始平乱。公卿大臣们认为田布是魏博节度使最合适的人选,于是让田布担任魏博节度使帅军平叛。但他们低估了这次叛乱的强度。倒是田布本人对形势有比较深刻的估计,一开始就料到自己多半是不能生还了。
朝廷政策的失误,给了野心家发挥的余地。原本由田氏父子一手培养的史宪诚也就按照老上司的步子在牙军中煽动不满,使得牙军拒绝服从命令。田布在不能报家仇平国乱的两难境地被迫自杀身亡。在田布死后,朝廷也无力平乱,只能对此予以追认,长庆二年(公元8 22年)正月史宪诚获得了他梦寐以求的魏博节度使旄钺,这也标志着魏博镇再度脱离了唐王朝的控制。
顺带提一下,田氏父子公忠体国,为朝廷死节,魏州当地人还是很尊重的,后人建有忠义祠纪念他们父子。
(四)史氏、何氏、韩氏、乐氏、罗氏时期的牙军
这一时期的牙军统治已经到了烂熟的程度。一方面,牙军集团对魏博镇的控制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任何政策的执行,任何重要人事的更迭如果没有经过他们的点头都是不可能的。另一方面,骄兵悍将是这时期牙军的最主要写照。节度使如果损害了整个牙军集团的 利益,也是可以被踢掉的。五姓节度使长得不过数十年,短得只有七年。
(1)牙军集团对魏博的控制
再度脱离朝廷后,牙兵集团对魏博镇的控制是越来越严密了,几乎到了无孔不入的程度。牙军占据了魏博各个重要位置。根据墓志考证,曾有一位刘某,他是牙军集团成员,有实际的军职,但他同时担任贝州作坊判官(见《唐代墓志汇编》)。以前,文职和武官系统职 能虽然有交叉,且武官系统势力日渐抬头,但分工还是有的,这一阶段牙军对文职系统的控制远比以前严密。
(2)牙军骄横残忍的习气
在以前田氏统治期间,近五十年才发生了两次政变,但这一阶段大的政变发生了五次,未知名的兵变不可估算,而且动辄就要发生灭门惨案。这与同为河朔藩镇的成德镇相去甚远,其他同类军镇军队习气也远没有这么骄横残忍。而且军人普遍手段残酷。其中,何全暤被 称为“骄暴好杀” ,乐从训则有“资凶悖”的美誉。
(3)牙军统治的终结
对于牙军的凶暴,体会最深刻的当然就是坐在火山口的节度使们了。他们各自寻找办法,企图制服牙军这头怪兽。
第一位就是取田布而代之的史宪诚。太和二年(公元828年),他派大将亓志绍参加平定横海镇叛乱的讨伐。结果亓志绍举兵反叛。这使得史宪诚认识到他对牙军的控制远没有想像的强。他可以取田布而代之,别人也可以。为此他想的办法是借重朝廷的权威将魏博镇 一分为二,自己则从魏州火坑中跳出来。但他忘记了,在田弘正归国后,是他自己第一个在魏博践踏了朝廷的权威,现在他需要时再拿出来,自然不会被牙军放在眼里。结果他惨遭横死。
第二位是何进滔。这位节度使企图靠杀人立威。在牙军杀死史宪诚拥立他为节度使时,他约束牙军,要求牙军服从自己的命令,并且杀死了杀害史宪诚的凶手,企图以此来树立个人威势。尽管他自己和儿子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但孙子还是不免被杀。
第三位是韩简,他计划靠向外扩张,来转移内部矛盾。但不幸的是,他打了败仗,直接被牙军赶出局。
第四位是乐彦祯。他放手让儿子乐从训组织其他武装和牙军对抗。但牙军对这种直接威胁自己根本利益的做法绝不容忍,他们发动兵变将乐彦祯赶下台,不久加以杀害。
最后一位是罗绍威。面对穷凶极恶的牙军集团,他根本不打算留一活口。天祐三年(公元906年),借助朱温的力量,他设下圈套,准备对牙军痛下杀手。朱、罗二人实际上早有勾结。早在朱温攻打凤翔时,罗绍威就派心腹杨利言和朱温密谋。当时朱温无力兼顾,但 承诺一定帮忙。这一年中,牙将李公佺作乱犯上,罗绍威更加害怕,派另一心腹臧延范催促朱温赶快行动。朱温派李思安带兵七万屯驻深州,声称攻打沧州,遥为声援,占个先手,并且骗走了魏博军一部分兵力。恰好朱温嫁给罗绍威儿子的女儿病死,朱温让部将马嗣勋带千 余人开进魏州,谎称会葬,而朱温本人帅大军以开赴行营为借口,尾随赶到。这也许是天意使然,罗绍威计划巧妙,且运气也好了点,一切布置未使牙军起疑。他另外暗中让人将武库的武器全部破坏,防止牙军有抵抗的可能。在布置完成后,当天夜里罗绍威和朱温军队合力 将牙军杀个干净,老弱不留。罗绍威的屠杀引起了其他魏博军人的反抗,不久,魏博各地纷纷造反,但在朱温的配合下,罗绍威血腥地镇压了。不过,牙军之乱,使得魏博镇元气大伤,一直要到后来梁晋争霸时才重新活跃起来。罗绍威本人也感慨:“合六州四十三县铁 ,不能为此错也!” 这也是成语铸成大错的来源。
随着铸成大错这条成语的传承,魏州牙军也成为了漫长历史中的回忆。这支军队从田承嗣创立到覆没整整一百四十年间,它有过辉煌,有过沉沦,有过忠诚,有过背叛,有过许许多多精彩,但最终却变成魏州城下的一泊鲜血,留给后人的也只有怅怅的叹息了。
(五)后记
写这篇东西,我最初的设想是想全面否定牙军的,但随着对资料地不断深入,我逐步推翻了原有的设想。没有一个历史事物本身就存在原罪的问题,如果它后来变成罪恶,那肯定是许多历史必然性和偶然性共同作用的结果。象牙军,在中国历史上它以骄兵著称,但最初 它成立时并不是这个样子。它变成我们后来熟知的样子,是有许多因素造成的。这包括田氏家族,各个时期的节度使,甚至唐王朝政府,当然也包括组成它的千千万万普通士兵。我知道我写得一般,文笔不佳,而且全文写作时间拖得太长,前后并不协调,但我还是想把自己 对这段历史的一点所想所感写出来,拿来和大家一起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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