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寄语:中篇小说《大悍匪传》是一个表达智慧与美德,探索宇宙真理的一个佛教题材小说。系《今古传奇》杂志主编王博士2018年约稿。作品10.5万字,修改后以《大宋棋匪》之名,6.8万字篇幅发表于《今古传奇》杂志2019年9月第五期(全年六期,每期发五位作家五部中篇小说),这是我在《今古传奇》杂志发表的第二个中篇(第一个中篇《大明棋王》以8万字篇幅,发于2015年三期头条,并获集团全国小说征文一等奖)。今将未修改之全部篇幅《大悍匪传》与宗亲们分享,感受智慧与道德、文学与故事之美,乞多指教。
帅士象,真名田世荣。四川绵阳市安州区人,现就职区委宣传部。三部文史著作共二百余万字,分别获得三个省级一等奖。目前著有七部长篇童话,一百余万字,均未发表;今年写有一部史诗性历史电影剧本,亦石沉大海。人生很努力,人生也很失败!不过心安,享受过程的快乐!
大悍匪传
帅士象
第四回 做异事皆为念亡妻
竹疙瘩洞的兄弟们打了两大胜仗,奖惩分明,战死者的家人与活着的人,都得到了相应的金银,众人皆服,暗中称赞几大首领。四方豪杰纷纷来投。大家天天都沉浸在热火朝天的练兵中。
田虎豹与巴飞猿商量,让李梦笔带领一小帮有商业头脑的兄弟,将那些贵重的古董、字画与黄花梨木金丝楠木做成的家具等贵重物品,慢慢地拿到江浙、两广、山东河南、江西四川等地变成白银。然后,一一地存在各地的钱庄中。
李梦笔高兴地率领兄弟们去做这件事。
这些大事搞定,他经常一人独坐自己的洞中,感觉十分寂寞起来。
他唯一思念的人,是他的妻子董玉莲。她对他的娇嗔、对他的照顾、她的美貌、她对他的爱、他们经常愉悦的鱼水之欢,让他恨不得妻子就在面前,他搂住她亲她要她。但是,她已经凄惨而死。
这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见董玉莲,又将他得赏的几百两金银,拿给了正在舀粥布施饥民的一位胖和尚,他非常清楚地听见玉莲对和尚说:“明天给他们做三千个馒头吧。”
和尚说:“是,女菩萨!”
他着急地对妻子说:“玉莲,你这个败家婆,又将我的金银,给了他人。”
玉莲回头对他嫣然一笑:“你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每月有五十两白银,够我们一家人用。这些额外的钱财,帮助了饥民,才是金银的最好去处。”
他说:“哼,你不拼命不心痛!这钱是我在战场上拼命杀敌换来的,万一我被杀了呢?”
她更加嫣然一笑:“谁不知道我们田大教头武功高,有万夫不挡之勇?只有你杀敌人,敌人杀不了你。你还要杀更多的敌人,得更多的封赏,帮助灾民。”
“可是,帮助了他们,我有什么好处?”他生气地说。
“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夫君?无相布施!这是圣人的教诲,给予不求回报。给予他们,我们很快乐。”她笑吟吟地对他说。
“我的银子没了,我不快乐。”他生气地说。
“可是夫君,我很快乐呀!不然,你把那么多金银放在家里,冰冷生霉,不化成帮助穷人的馒头,我很不快乐,会郁闷而死的呀!”她严肃地对他说。
“你呀,真是个十足的败家婆,我这辈子怎么这么命苦!”
“好吧,那你去找富家的丑婆娘吧!”说完,董玉莲生气地一下飞上了天。
“玉莲,别走,我开玩笑的,我的家财任你败!”田虎豹一个抓她没着,她飞上了天,他万分着急。他双脚一蹬,一下从梦中醒来,一身是汗。
原来是个梦。
再睡不着。无相布施,给予不求回报?为什么有这种事?他认真地来想这个问题。
他就不明白,这世界,怎么会有给予不求回报的人和事?这怎么可能存在?
人多是追求得到的。
帝王是人间最大的老大,但是帝王追求的,都是得到。帝王追求得到山河、城池、人民、牲口等,如果帝王不得到一切,手里没有一切,这帝王也不是帝王,而是一片空中飘荡的落叶了,绝对没有百官追随,万民拥戴。百官是人间最聪明智慧的人吧?他们苦读一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一旦高中进士,从此一步登天,一生富贵。如果百官们不追求得到功名、金银、荣誉,百官们可能也就不会去苦读一生与忠君了。商人所以叫商人,就是他的任何言行,都是为了得到一个利字。大商人追求得到大利,所以才那么辛苦地付出。如果一个人进行贸易不是为了得到利,肯定就不是商人。地主所以那么节俭,仓库几年的陈谷子都烂了也舍得不吃或送人,就是为了有更多的钱,买更多的田地,讨更多的妻妾,生更多的孩子。农人为了得到成熟的庄稼而天天在田地中忙,渔夫为了捕捞到更多的鱼在寒冷的冬天下水,猎人为了打到肥大的猎物而在冰雪封山的山上守候十天半个月,等等。可以说,人世间的一切人,都是为了得到而天天忙碌。岂止是忙碌,人们为了得到,甚至不惜生命。帝王驱使数万数十万甚至数百万将士厮杀,战场上血流成河。市井与乡村的普通人,为了得到,多少人先杀人然后自己再被杀,也在所不惜!
你看,人多是追求得到,而不在乎自己是否已经疯狂。
田虎豹想,人至少也要追求给予有回报,即有相布施。不过玉莲早就对他的这一想法,“呸”了无数次。但他觉得,给予有回报,才是对的。比如钱庄老板,在你困难的时候,贷给你一百两银子,一年他是要收几两银子作为回报。你想想,哪有钱庄老板贷给你银子,却不收你利息的?农忙时节,把自己家的马、牛交给你种田,我凭啥每天不收一些散碎银子作为回报?
玉莲所以总是“呸”他这一说法,说他的这种想法,给予要求回报,是人间的一种非常低的低档次境界。
他不服气,说:“那你说,这人世间,谁谁谁给予不求回报?”
玉莲嫣然一笑,双手合十说:“有一些圣人。”
“哪些圣人?”
“一些国王,一些王子。”
“他们是谁?”
玉莲问他:“假如一个人已经是国王,或者已经是王子,他们是否缺少金银?”
“不!有一个国家,再差也有无数金银。”
“是否缺少城池房屋?”
“当然不。一个国家的城池与房屋都是他的。”
“是否缺少美女?”
“不!皇宫三千,天下美女,都是他们的。”
“是否缺少权力?”
“一国之尊,号令天下与文武百官,当然是他的权力最大。”
“可是,他们为什么还要舍弃这些,放弃一切得到,只做给予不求回报的事?”
“玉莲,这世界上有你说的这些人吗?”
玉莲说:“当然有,早有一千多年前,这些人就已经出现。”
他吼道:“他们是谁?当天下这样大的大傻瓜?”
她说:“一千五百多年前,天竺迦毗罗卫国的太子乔达摩·悉达多。还有一个国王,王国不要了,带着他的几个王子,都来做给予不求回报的好事。”
他冷笑道:“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有!”
“他们是谁?”
“你都认识!”
“我一个也不认识!”
“乔达摩·悉达多王子就是庙里的释迦牟尼佛。阿弥陀佛就是那位国王,他的几位王子是大太子观世音菩萨、二太子大势至菩萨、三太子文殊菩萨、八太子普贤菩萨等。”
田虎豹一下没了反抗的力气。嗯!都认识!那,的确有这种人。
他迷糊的脑袋有些清醒。
他走出卧室,来到竹疙瘩洞的前面,看着这大好河山,被一轮巨大的明月所照,真是旷世之美。他想,如果人世间真有给予不求回报的国王与王子,有这么一大帮给予都不求回报的人,那么,这肯定是大地之间、月亮之上、宇宙之中的一种大美德、大爱、大仁、大慧。事实上,这种事,绝对有的,一千多年来都早已经存在!你出生没出生都在,你相信不相信都在。
那么,给予是不是快乐呢?
是!肯定是!
打了这两仗,得了那么多金银回来,他给竹疙瘩洞与周围大小洞的兄弟们分出去那么多金银,兄弟们的快乐,他感觉也是他的快乐。那快乐,像世界上最好的美酒或蜂蜜,在他的体内升起与荡漾。要是他不分给兄弟们,他们几大首领占有,那好黑暗好恶心!
他突然觉得,现在手里有这么多金银,给予竹疙瘩洞的兄弟的快乐,只是一种小快乐。要把更多的快乐,给予看不到边的广大人间。皇帝收全国之税,都是得到;好,天地之间,你等着吧,我来给予不求回报。
他想,如果他这样做了的话,相信在天之灵的玉莲,会对他报以最欣赏的笑。
第二天,他把巴飞猿、李梦笔与冉雪梅召集在一起,说了他对无相布施给予不求回报的想法。然后,他说,洞里的几千万两,以后主要是做这些事。钱不够了,再去打恶霸。
他本来以为三人都会反对,然后他再花一个月时间来做说服他们的工作。谁知道巴飞猿哈哈大笑:“大哥,这几千万两,本来就是你带给我们的。我们哪有这个本事打回来?大哥想做什么,我们配合大哥做就是了。这几千万两,不用出去,是冰窖一样的冰冷;用出去,就是太阳一样的温暖。能够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我们都很高兴。”
田虎豹大喜,立即与他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和他们四兄妹的分工。
大家听后,都高兴地点头同意。
于是,几人一场欢乐地大醉。
湘西东南有个小山,叫鸡公山。此山在万山丛中,十分偏僻。周围人家稀少,土地贫瘠,人家大多贫穷。但鸡公山有奇特风景,山上有十八石峰。山丘之上耸立十八石峰,十八石峰再围成一圈,环山而立,石峰内突然又是一片平地,春天满是繁花。看过鸡公山的人,无不称赞这是奇景。
奇景一般会被什么人占领?非僧即道。
一天,一个相貌清奇的中年僧人,云游至此,看了鸡公山的奇景,大为震惊。他立马住了下来,要在鸡公山十八石峰之内,建一座宏伟大庙出来。
这僧人是谁?是曹洞宗知名的虚月和尚。
曹洞宗是什么派别?原来,自达摩在中国建立禅宗,他成为禅宗初祖,传到六世祖慧能那里,便不再传。因为当时禅宗已经传遍天下,人人皆知。其中,禅宗又有南五宗。南五宗之中,又以曹洞宗影响最大,人数最多,传得最宽,也传得最久。曹洞宗当时有很多知名法师传法,虚月法师,就是其中之一。和尚最大的愿望,就是在仙山建一大庙,自己成为老大,传自己门派的佛法,成一代宗师。
这就是虚月想在鸡公山费一生心血,建一座大庙的原因。
但此地太穷了。不管虚月的佛法有多么好,大家多么钦佩,但是,要建起他心中理想的大庙,那一大笔钱,本地人是无法短时间凑齐的。
虚月也不急,一边传法,一边积累银子。他想,积累三十年,总行吧?所以,天下任何一处辉煌的大庙或者道观,在历史上形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里面有许多和尚的心血,时间历经几十年甚至百年。
虚月来鸡公山近十年,仅建得第一重大殿。他计划三层大殿,两边厢房,晨钟暮鼓,四面红墙,满庙珍贵楠桂,百花异香。离他的计划还远得很。
这天,一美貌贵夫人,带着十几随从,来到了他的面前。
她问:“请问,大师是虚月法师?”
他道:“正是。施主是?”
“小女子多年前皈依我佛,叫我湘夫人好了。”
“好的。湘夫人到此有何事?穷山恶水的,土匪又多,很不安全。”
“没事。妾身到此,想助法师修成心中大庙。”
虚月一听,大喜,这正是他天天在心中念阿弥陀祈祷的原因,菩萨显灵了。他问:“湘夫人,你可知我心中计划?”
“贫妾已经知道。还有两重大殿要建。我助你建成,但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要在两边各建一个菩萨院,一个罗汉院,分别塑五百观音,五百罗汉。”
“湘夫人,这可要不少钱。”
“五十万两白银够不够?”
虚月一听,吓得差点瘫在地上。什么菩萨显灵,来了如此真菩萨?五十万两,他想的啥大庙,都建成了。他一身发抖地说:“谢谢湘夫人,够了,够了!阿弥陀佛!”
湘夫人说:“我还要将山下的田地,买一千亩,成为寺院田产!”
“太好了,阿弥陀佛!”
“后面的几座山,我也全买下来,送予寺院。”
虚月只能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法师接受否?”
“当然接受,湘夫人!”虚月心中突然产生疑问,说:“湘夫人,你花费如此巨大,恐怕要一二百万两白银,不知道湘夫人,缘何如此?”
湘夫人一笑:“这都是梦。前不久我做了个梦,一位菩萨乘云而来,告诉我到这里来找你,助你一臂之力。”
“夫人是何方人士?”
“贫妾生在杭州,长在杭州,嫁在杭州。”
“那离这可是很远。”
“贫妾与老爷十分恩爱,只是嫁与老爷之后,多年无子。菩萨在梦中对我说,帮助了你,我应该有一对双胞胎儿女来到世间。”
虚月一听,连忙说:“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夫人,我明白了,你的好意,我全部领受。我保证,你的银两到后,三年之内,你再重返此处,已经是人间佛国。重要的是,我相信菩萨保佑,你定得贵子,美梦成真!”
湘夫人说:“我相信。”
她一招手,便有几辆马车,沉重地来到虚月和尚的面前。她说:“这是建庙的五十万两,请法师收藏好。别外传风声,免得土匪知道前来打抢。”
虚月连忙招呼十来个和尚居士,将五十万两白银收了。
湘夫人对他说:“其他田地山林,我们去办理。办好之后,即送来契约。”
“谢谢湘夫人。”
“只是,贫妾办好这些,对法师有一个小小要求。”
“任何要求,贫僧都会办理好。”
“那好,房中说话。”
虚月将美貌贵夫人请进一间厢房,听她对他的安排。
虚月听完,说:“夫人,这是好事,贫僧一定照办。”
“那好,我不久留,你建你的庙,我去收购那些田地山林。”
虚月将湘夫人一行送走,他们走了很远,虚月还以为这不过是自己建庙心切,想钱心切的一个美梦。他急忙回去看那五十万两白银,白花花一片,是真的!
一个月后,湘夫人叫人将四周的田地与山林契约送了来。共有田地一千一百八十亩,山林大小山林五十六处,八千七百余亩。
虚月叫手下大弟子虚竹和尚,管理这些田地山林,他专心建庙。虚月特别吩咐,虚竹要在山下自己的田地里,左右各建一个六十间房的一个大院。
徒弟问他:“师傅,这有何用?”
虚月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秋收以前,虚竹就建好了这两座大院。虚月给左边的大院取名为“清风大院”,右边的取名为“明月大院”。有钱事好办,鸡公山十八奇峰的三重大殿,主体工程很快已经起来了,后面的就是装饰。
秋收以后,管理两大院的虚竹和尚,突然发现了一桩桩怪事。就是一车车肮脏的人,从四面八方往清风大院与明月大院里送。这些一身肮脏的人,要么是年老的乞丐,要么是年龄很小的乞丐,要么是有各种残疾的人,一个眼睛,一条腿,甚至是有双腿无双手,有双手无双腿。还有一些大喊大叫的神经病,下车找刀要杀人的真疯子,等等。
送来的人,进入两边的大院,将车上的赶下来就走。
虚竹大惊,拦住送来的人:“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把这些叫花子疯子丢在我这里?”
赶车的人说:“我们只是收了人家的银两,在周围几十个县找到这些人。送到你这里,每人十两。其他的,我们就不管了。”
虚竹说:“不行不行,他们虽然是残疾乞丐,也是一条命。这要吃要喝的,我们怎么供得起?请快快拉走。”
那些赶车的人根本不理他,打马就走。
更可怕的是,这一车一车肮脏的人,从此源源不断地送来。
他只得上山报告师傅,说两大院这两天发生的怪事。
虚月一听,笑道:“不必惊慌,这正是湘夫人给我们五十万两白银建庙,一百多万两买田地山林的原因。”
“师傅,什么原因?”
“清风、明月两大院,就是要收留这些人。田地与山林的收入供养他们。这不是大善吗?”
虚竹顿时明白:“懂了,师傅。”
“湘夫人当时走时已经说好,每院的人不会超过两百。现在够数了吗?”
“还不够。每院仅有一百多人。”
“那好,湘夫人安排人在周围数十县上百县的草垛下、桥洞中、街角处、戏台下、破庙里、古坟中等处寻找他们,然后送来。免得他们在风雪中冻死,在青黄不接的三四月饿死。你请人种田,组织他们当中可以耕种者耕种,养活他们。目的很简单,让他们穿得干干净净,吃饱穿暖,就是你的大功德。”
“好的,师傅!”虚竹突然明白了这件事的意义,内心立即生起满心欢喜。
“去吧!”
“师傅,徒儿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何事?”
“湘夫人看来是杭州城里大富翁的小妾,蒙受万般宠爱,不然不会如此大把舍银求子。她说她叫湘夫人,她可告诉了你她的真实名字?”
“徒儿,这个你可以不知道。”
“但徒儿万般想知道,如此,为她办事,徒儿内心也才踏实。”
“好吧,其实你不知道最好,但你好奇想知道,我告诉你,你记在心中,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可能有灾祸降临。湘夫人的真实名字,叫冉雪梅。”
虚竹一惊,然后施礼道:“阿弥陀佛!侠义之心,助孤扶困,善莫大焉。师傅,徒儿明白,徒儿认真做事去了。”
李梦笔按照田虎豹的安排,最先到了长沙市。
他先到长沙各大药店去寻找他认为的名医,结果并没有找到他要的结果。
于是,他到长沙最大的茶店“千年茗香”去喝茶。茶馆聚集东西南北人,那里有世界上最丰富的消息。一个人在茶馆泡半个月,保证天下最秘密的事,都能打听清楚。
几天以后,他就与几个常年在此喝茶的资深老茶客混熟了。他们多是走南闯北的商人,前半生挣够了钱,后半生喝茶清耍的成功人士。
这天,李梦笔便问资深茶客中的资深者钱大爷道:“钱大爷,我们湖南,医术最好的人,在长沙的哪几家?”
钱大爷喝了口茶,看了他半天才说:“你是真不懂吗?”
“我实在不知道,见识有限。”
钱大爷又喝了大大一口茶,清了清嗓子,才对他说:“我们湖南,医术最好的人,并不在长沙。”
“在哪里?”
“在常德。”
“哦,那医生叫什么名字?”
“天下名医常德汪。”
“常德汪?真名不是这个吧?”
“真名叫汪好。因为医术太出众,所以就落了个常德汪。”
“他有什么厉害之处?”
“也许是天意,他一生下来,父亲给他取名叫汪好。他家世代行医,在常德城里已经有三百多年行医历史。而他,绝对是一个医学奇才来到人世间。”
“此讲怎讲?”
“这小子来到世间,抓周就抓的是人参,而不是银子与书本。他从小对医学书籍十分着迷,凡《神农本草》《黄帝内经》等难书,特别痴迷。据他自己讲,《神农本草》他已经读了二百八十多遍,《黄帝内经》读了三百九十多遍。他在二十岁前,就已经完全学到了自己家传的各种医术。他还不满足,对父母说,要游历完整个大宋朝,寻找医学高人,学习医术。”
李梦笔听了,觉得这真是个奇人:“一般的人是吃不下这个苦的。”
钱大爷说:“更有甚者,他还到南洋、日本、朝鲜、波斯游历过。还学习历代高僧,去天竺学习医术。八年后,他才回到常德。”
“肯定是一身本事。”
钱大爷说:“他坐堂三年,医术便震惊整个湖南,名扬江南江北。”
“那么厉害?”
“有一些他治好的奇怪大病为证。”
“什么奇怪大病?”问话的是其他茶客,他们早就围在了两人的身边,要听这天下名医常德汪的故事。
钱大爷见大家围了上来,只听他讲,十分高兴。要知道,一个大的茶堂,人声沸扬,要吸引大家,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人总是喜欢自己的听众越多越好。钱大爷卖个关子:“茶都喝淡了。”
李梦笔高喊:“小二,来杯最好的好茶‘大红袍’。”
钱大爷一听李梦笔给他买了杯此店最贵的茶,这“大红袍”一两就要几百银子,一杯少说十几两银子,大为高兴,立即高声说:“这常德汪治好的一些奇怪的病,你们可能听都没听说。”
一茶客说:“我们也是走南闯北的人,见过世面,你先别吹牛皮,讲出来我们听听。”
“好,我给你们讲几件。第一件,便是乳悬怪病。说是有一个妇人,不是怀胎十月,而是怀胎十三个月,方产得十二斤重一个胎儿。这有两怪,一是怪胎十三个月,二是十二斤重。一般最重的八九斤,已经是不得了,这十二斤,很奇怪。”
一茶客说:“那么重?又不是猪儿子。”
大家哄堂大笑。
李梦笔说:“大家别闹,且听钱大爷讲。”
钱大爷说:“然后第三怪出现了,这妇人的乳房,出奶之后,不像其他的妇人那样圆硕,而是长长。你们猜,长到了多长?”
一茶客说:“可能垂到了胸膛下。”
“不止。”
“难道垂到了肚脐上?”
“不止,再猜。”
“我不信还垂到了肚脐下?”
“大胆想像,再猜。”
李梦笔说:“我不信还垂到了女人的那个地方?”
大家顿时笑起来。
钱大爷也笑了起来,说:“正是垂到了那个地方。”
李梦笔说:“那,那,那这个就不像乳房了。”
“是的。常德汪看见这乳房的时候,说,与其说是乳房,不如就是两根肠子垂到了那里。”
一茶客说:“太奇怪了。即使我号称天下万事知,也没听说如此奇怪的事。”
“你想想,这多可怕。妇人见自己的乳房生孩后变成这样,羞愧想死。更重要的是,乳房变成了肠子,让女人疼痛难忍。”
李梦笔说:“哪有这种怪病?常德汪能够治疗否?”
钱大爷说:“常德汪说,要不是我云游天下,我也不知道有此怪病。他说,他在日本见过如此怪病,江户藩的妇人,得此怪病的极多。可治。”
“如何治疗的?”一茶客问。
“常德汪面对药柜,抓了几种草药,让学徒碾为粉末。然后送与妇人家属说,每日三次,每次一勺,温开水送服,七天即好。”
“好了没?”
“你说奇怪不?这么奇怪的病,妇人只有等死的病,三天过后收缩回一半,女人不再疼痛。七天后,全部收缩,如同常人。妇人不再寻死,全家皆大欢喜。”
大家听了,满足地喝茶叫好。
有人问:“那是些啥药呢?”
钱大爷说:“要是你都知道那是些啥药了,常德汪还不饿死?那可能是常德汪永远的绝技,世人永远不知道的秘密。”
李梦笔说:“对。外人当然不可能知道,正如天下名将的武功秘籍,他杀敌的本事,其他人永远不知道一样。”
钱大爷说:“对罗。”
“第二个奇怪的病例?”
“好,我继续讲下去。第二个奇怪的病案,是一个病人,经历了一大半酷热的盛夏之后,突然得了个怪病。”
李梦笔问:“啥怪病?”
“这个人早晨一起来,突然发现,全身长出了几百根肉笋。”
“什么肉笋?”
“就是全身上下,胸与背,大腿上,全部长出像笋子一样的红色肉柱。”
“哪有这样的怪病,真是没有听说过。”
“你说这肉笋,不痛,倒是好看,让大家看稀奇。关键是,这肉笋让他疼痛无比,仿佛风吹一下都疼痛无比。所以他没有穿一根丝线,只是用极少的布遮住了羞处,来找常德汪治疗。”
“常德汪行不行?”
“常德汪看了,大笑,说,‘这叫血壅,南洋各国极热,那里的人容易得此怪病,我们这里四季分明,得此病的人罕见’。”
“治好了?”
“那还用说?常德汪也是抓了几种草药,让人捣为粉末,对他说,三天即好。结果,那人回去只吃了两天,全身的肉笋就缩了回去,皮肤恢复如初。”
李梦笔说:“厉害。还有吗?”
钱大爷说:“还有一桩怪病,更是骇人听闻。”
“啥病?”
“有一壮汉,身高近两米,力大无穷,这世上就没有他干不了的活。然而,一件怪病,将他重重击倒。”
“有何奇怪之处?”
“也是一个夏天过后,每天晚上,他只要一睡在床上,便要发生一件怪事。他的每一个毛孔里,仿佛都爬出一两只虱子。全身上下,有上千只虱子在奔跑,咬他。”
大家一听,都吓着了。想像一下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多可怕。
李梦笔说:“的确是怪病。”
“夜夜如此,这壮汉不怕痛,吓着了。因为从没人得此怪病,得了,他怕自己是不是要死了?所以大汉想尽各种办法,身上遍抹毒药,想毒死身上的虱子,全不见效。每天晚上,他一睡在床上,百千虱子就从他的毛孔中爬出来,在他身上奔跑、求爱、饿了就猛咬。没办法,他来找常德汪。”
“常德汪有办法没有?”
“常德汪一笑,说,此病天竺最东南的一些地方常有。于是拿出三种矿粉,包成一大包,让他烧一黄桶水,水热后放入药粉,浸泡半个时辰,再无虱子。”
“治好了?”
“当然治好了。”
“人世间的怪病,真是太多了。还有吗?”
“还有最后一件最奇怪的病,我当时听了,都吓着了。”
“最奇怪的病?”李梦笔与众茶客听说是最后一件最奇怪的病,都焦急地关心起来。
钱大爷说:“有一个凶人,是一个码头的大爷,手下有十几个兄弟伙,在那里作恶。他自以为天下无敌,却来一怪病收拾他,不但吓他半死,还疼痛无比。”
“啥怪病这么可怕?”
“这个人十分强悍,但是某一天,突然,他的小腿肚上,突然鼓起两个包。这两个包,要走动。开始只在腿上走,后来全身爬,他感觉是两只强壮的螃蟹在皮下爬。那叫声才让人害怕。”
“啥叫声?”
“形状像螃蟹爬,可是皮下的叫声却像刚出生的小娃娃。”
很多人惊叫一声,他们的背上起了一丝丝寒意。这病要是得到他们身上,那简直才真的恐怖。
“肯定不是螃蟹。这两条大怪虫这他的皮下四处看爬动,让他疼痛难忍,嚎叫如杀猪,他恨不得跳江而死。最后,他来到了常德汪这里。”
“常德汪治疗他没有?”
“常德汪要他不再作恶,才给治疗。他答应后,常德汪给他包了一包粉末药,让他用猪肉做成丸子,吃完后虫自然杀死消失。”
“结果呢?”
钱大爷说:“当然治好了。”
“常德汪还有没有更奇怪的病例故事?”
“其他的都不如这几件有劲,所以没了。”
大家真是意犹未尽。
李梦笔点点头,心想明天就去常德找常德汪。
几天以后,李梦笔来到了常德。这里是古楚大地,到处都有二三千年历史,常德作为历史名城,人杰地灵,藏龙卧虎。
他问到了汪好的大药店“济世大药房”。好大一个药房,几个学徒在柜上捡中药。大堂里,四处坐着前来治病的人,其中不乏千里之外的病人。正中一人,脸白乌须,仙风道骨,好一个医学大家的样子。
李梦笔不看病,坐在一旁静观。但见汪好看病人的速度,相当快,因为坐着等他看病的人太多,不快不行。只见每一个病人来到他的面前,他先不让病人说话,望、闻、切后再问,是不是哪里哪里痛,或吃不尽,睡不着,心慌神乱等,病人莫不震惊,他们没说出自己的病,汪好已经说出来了。药方一开,病人高兴地到柜台算账捡药去了。
李梦笔发现,并不是每一个病人,汪好都是要收钱的。凡穷人者,汪好都在药方处画一记号,要么叫柜台免了药费、诊断费,要么就记账。他问旁人,记账这么多,能够收到吗?看病的人对他说,大多能够收着。也有少数收不着的,汪大医生从不计较这些。
李梦笔在内心喝彩一下,好个医者父母心的良医,不枉名字“济世大药房”。
大药店只剩下李梦笔一个人的时候,他才坐到汪好的面前。
汪好看了看他说:“你像是没病。哪里不舒服?”
李梦笔一笑:“我真是没病。我是专门来请你喝酒的。”
“哦?喝酒?什么酒?”
“二斤贡酒剑南烧春。”
“好酒!不过,因为何事?”
“我有事请教于先生。请问,常德城里,你最喜欢的,是哪家酒店?”
“常德春大酒店。里面的佛跳墙,我特别喜欢。”
“那就去那儿,我请客。”
汪好也不推辞,他帮人太多,请他喝酒的人也多。不过,喝着蜀地美酒剑南烧春的,倒是第一次。
二楼雅间里,六杯过后,汪好才说:“的确是好酒!谢谢!先生找我看过病吗?”
李梦笔:“从来没有。”
“那先生找我何事?世上没有白喝的酒吧?”
“我倒真是有一件事有求先生。”
“何事?只要我能够帮到你的。”
“我想包先生三年,为我看些病人。”
汪好一听,惊得筷子都掉在了桌上。他喝了一杯道:“什么,我没听错,你要包我三年?”
李梦笔坚定地点点头。
汪好一听,哈哈大笑说:“先生,别开玩笑,你包不起我。”
“我包得起。”
“你知道一天找我看病的病人有多少吗?”
“不知道,很多。今天我看也是很多。”
“对,很多。你知道不知道,我一月能挣多少?”汪好问他。
“先生一个月,有赤县县令那么多薪俸吗?”
“赤县是何县?有多少?”
李梦笔说:“所谓赤县者,京城管辖的县,天子脚下的县,为我大宋第一等大县,故称赤县。”
“他们是几品?”
“正七品。”
“月薪俸多少?”
“30两。”
汪好一听,在那哈哈大笑。然后敬了李梦笔一杯,说:“那一年只得360两。”
“对。”
“我一年不止这360两。”
“那么,你每月应该有县令之上的知府那么多薪俸了。”
“知府月薪俸是多少?”
“每月薪俸50两左右。一年600两左右。”
汪好一听,更加开怀大笑:“那也不多嘛。”
“你是说,你一年比知府的薪俸挣得还多?”
“区区600两,不足道,不足道!”汪好埋头在那喝酒。他还从没有比较过自己与县令知府的收入,这一比,他简直觉得大为优越,名医比知府强。说不定比巡抚也差不了多少。
李梦笔说:“不管你挣得比知府多多少,我仍然要包你三年。”
汪好说:“你包不起的。”
“那我出知府年薪俸的十倍呢?”
汪好一怔:“你是说,每年6000两?”
“对!”
“三年18000两?”
李梦笔坚定地说:“对!”
汪好说:“别开玩笑了,你有这么多钱吗?”
李梦笔马上从怀中掏出18000两的银票,放在他的面前,这只是他掏出银票当中的一大迭中的几张。
汪好看在心里,心想来人来头不小,便问:“你是何人?”
李梦笔说:“你别管我何人,我问你,每年6000两,包得起你否?”
汪好脸有些红地说:“当然包得起。即使我是天下名医,一年也挣不了这么多。”
“就是说,你答应我包你三年了?”
“且慢,我还不知道,你包我做什么呢。要是做坏事,18万两也不干。”
李梦笔一笑,说:“我是请你做好事,走出这常德,走出湖南,云游天下,云贵川、两广、江浙、燕赵之地等,用你的精湛医术,医治天下更多的病人。”
“这个,倒是好事。你要我如何做?”
“我要你一年有三百天时间,都在外面免费医治病人。其余的时间,你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打理你的‘济世大药房’。”
“合理。还有呢?”
“平均每三天,在一个小镇免费诊治病人。三十天,就是十个小镇;三百天,就是一百个小镇;三年,你就走三百个小镇。这样的话,你想想你会诊治多少病人?”
“这个让人有点兴奋。”汪好真是觉得高兴,有这么大一笔银两,比他坐堂诊治挣得还多,药房可以继续让人打理起走。而且,可以云游全国,治更多的病人,遇见更多挑战性的怪病。名医总是对普通医生治不好的怪病兴奋。
“有兴趣吗?”
“有!”
“可以包你三年吗?”
“可以!行如此好事,每年还可以少1000两下来。”
“一两不少,你诊治更多的病人,一年走完一百个乡镇即可。”
汪好看着他,狡黠一笑:“即使我答应了你,你怎么知道,我一年会走完一百个小镇?”
李梦笔说:“我哪能怠慢天下名医常德汪?我会派两个仆人,一个为你赶马车打理生活,一个当你诊治的助手,保证你到任何一个地方,像在家里一样。在外的所有费用,都是我包干,让仆人开销。”
汪好大笑:“那好舒服!不过,先生如此菩萨心肠,你是什么人?”
李梦笔一笑:“我家世代经商,在江浙鲁闽有三百多个小店。家父心慈,想着钱多了,人老了,多帮助其他需要帮助的人。这是他安排我来办的。”
汪好一拍桌子,将另一斤一人一半分了,说:“你若与我干了这碗,我便答应你。”
李梦笔高兴地说:“此事何难!”
两人在那,仰起脖子,咕隆咕隆一阵,半斤就干了。
李梦笔给了汪好十天的时间,安排“济世大药房”的事。他请另一名医,自己的三伯来坐堂看病,对自己的几个徒弟也安排妥当。然后,他好安心地云游全国,走三百个小镇,免费诊治天下病人。
李梦笔派人在竹疙瘩洞里挑了两个会些文墨的兄弟,跟随汪好,嘱咐他们照顾好名医。
这天早晨,汪好坐上马车,朝郊外的第一个小镇走去。
李梦笔目送着他们远去。
李梦笔找着了第一个名医汪好,又朝下一个名医走去。田虎豹要他办这事,给他划了五百万两白银。看来,银子太多了,要找的名医太多,难度大。
但,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未完待续)供稿:田世荣 |